贺淑芳的小说,让人很想在雨季去她吉打州家乡的小镇,小镇被她写得太有文学感了。东马,以前带着毛姆的《木麻黄树》去过婆罗洲森林高原,在达雅人的村庄“安娜村”住了一夜。李永平的《大河尽头》,引人逆卡布雅斯河而上,穿越密林寻找圣山;受惠于福克纳、马尔克斯的张贵兴,《猴杯》《野猪渡河》《鳄眼晨曦》,召唤你进入谜一般的雨林和混沌的历史。就像上世纪80年代初,一部《望乡》,让“山打根”这个地名深深锲进我上一辈和同辈中国人的头脑,成为一个诱念,今年1月终于去了,那里似有写不完的故事。
当然旅行有各种动因和契机,不一定和文学有关。狄波顿在《旅行的艺术》中讲述法国作家福楼拜一生与埃及的情缘,故事深刻动人,总结却很直白:“异国风情让我们着迷之处,或许就是我们在自己家乡渴望而得不到的东西。”为了美食为了美景,甚至只是为了暂时逃离制式的日常,休养放空充充电,都好,我能分享的只是自己的爱好和方式。
以前去怡保,曾恰巧在关闭装修前三天住进毛姆住过的怡保火车站二楼大华旅馆,夜晚火车开过的声音,房间里的家具,走廊阳台开阔的视野,都非常文学。看过写老怡保东华酒店的一部非虚构作品,国家图书馆只藏有一本还是两本,很好看,读后就想找旅馆旧址。再去怡保,要带上黎紫书的新长篇《流俗地》,按书中地名去看老街场,看近打河畔那栋装着很多故事的20层“楼上楼”。
问:《在南洋小城荡来荡去》是旅行文学吗?你在旅途中如何搜寻灵感,汲取写作养分?
优秀文学作品很多时候是上路的诱因,也给人多一重视角,是旅途见闻的参照,这种对比常能启发和丰富自己的观察思考:时间的流逝,历史的变迁……带来更多体验和收获。
答:真有意思。让大家爱上马来西亚,这并非我的初衷。对我来说,是作家的书写为一个地方带来文学感,马来西亚有文学感,因为马华作家强。
问:听闻有个南大老师说,“读了余云的书,你会永远地爱上马来西亚”,也有人拿着你的书重走越南等地。马来西亚和越南,这两个地方是所有的南洋目的地中,你觉得最有文学感的吗?
问:你在东南亚各地旅行时,都带着一种文学的目光,读者阅读这些文字,除了增加对当地风土人情的认识,也获得文学的意趣。这是一种刻意经营的书写风格吗?
到越南,第一次是和两位女友三人行,带了格林《沉静的美国人》,从河内出发,一站站抵达西贡(胡志明市)。另一趟是和朋友随《越南,我在现场》作者、本地战地记者陈加昌先生同行,见到了还活着的“历史人物”。2020年春节已买了机票,订好内陆火车巴士酒店,因疫情没能成行,这一次动念去越南,是因读了越南作家保宁的《战争哀歌》和美籍越南裔作家阮清越的《同情者》,想从越战重要现场岘港、芽庄一路走到西贡。
答:作为文学爱好者,我喜欢所谓的“文学之旅”,比如踏访喜爱的作家艺术家的故居,一处处履痕,他们描写过的地域风貌,故事发生的场所,在旅行地景中品味经典文学,想象文学史上的风景。断断续续写下来,并没想到这些随笔以后可以挑选、集结出书,也谈不上经营某种风格,但就如两本书入选“早报年度书选”,我在感言里提到的:自己也很意外,一旦用“南洋”这根线去串连,这161篇文字立刻自动归队,聚拢到金灿灿阳光墨绿色空气里,有了别样色彩和共同身份。
时光飞逝,两本小书《如果我变成一朵鸡蛋花》和《在南洋小城荡来荡去》出版已满一年。近期仍陆续有读者或朋友发来一些问题,激起回忆和思绪。这里先试着回答和“阅读与旅行”有关的部分。
旅途中很多灵感,来自于自身体验和东西方作家观察书写的互通、交集。常常带着书上路,基本上去哪里旅行,就带着和那个地方相关的书。旅行和读书结合,就是从文本到现场,从现场返回文本;或者反过来说,从现场到文本,又从文本返回现场。
答:是不是旅行文学,没有考虑过,当时随性而写,事后如何归类,都无所谓。
旅行和读书结合,就是从文本到现场,从现场返回文本;或者反过来说,从现场到文本,又从文本返回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