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蜻蜓吻上睡莲,时间仿佛静止了,大地的美润入心扉。

莫奈要像小鸟啁啾一样地作画,要画出空气的美。实里达河岸步道对岸是原生态的灌木丛林,观鸟台上据称有机会观赏到超过80个品种的留鸟与候鸟。我们在河岸边只看到洋斑燕、白头翁。水巨蜥(俗称“四脚蛇”)一动也不动地在晒太阳,恍以为是废置河边的树桩。

而今的实里达河蓄水池上段的红白睡莲仅剩几朵。河上已无居民,仅有处理水草清洁河面的工人、划独木舟的游人,以及水边钓鱼的人。鹭鸶、鸽子、八哥、麻雀等喜爱栖息在水草叠成的小堆坡上,也爱逗留在机器刚打捞上来的水草堆上。有了鸟儿的陪伴,打捞水草不那么枯燥无味吧。

上午九时许,天气那样酷热,树荫明显不足,我们还是数次回到春叶自然公园(Springleaf Nature Park),为了沿着实里达河的那一池白色睡莲,还有蜻蜓。

这里也曾是“曾厝港”所在地,广东潮籍港主曾亚六在1850年买下实里达河支流44亩土地开辟甘蜜园,仅有35名“苦力”,是当时最小的“港脚”。其妻曾英娘1909年将土地卖给林义顺,改为种植橡胶和黄梨,人们已遗忘这段湮灭的历史。

长长走道伸向水面,蓝天白云舒卷,水天一色,对岸青葱,烈阳下的照片美极了,以为置身希腊什么的异乡。

如果黄昏来访,将是怎样的一种景象?夜晚降临,睡莲花瓣会自动闭合,进入梦乡?蜻蜓还点水不?

同伴语带可惜:疫情之前的河岸睡莲池更为盛大壮观,疫情之后,面积明显地缩小了。是的,如果睡莲池占据过半河面,将更富视觉冲击力!

印象派画家莫奈后半生一心扑在睡莲上,在巴黎郊外吉维尼(Giverny)住家花园打造了东方情调的睡莲池,日式拱桥、低垂杨柳,映衬各色睡莲。莫奈捕捉从晨早到黄昏,不同光照、各个季节下的睡莲池,波光粼粼、睡莲花色、蓝天云朵、绿林倒影、柳树身影,深受白内障之苦的莫奈的睡莲愈发模糊,如梦似幻。

意外的是,在一棵受保护的百年老树下,看到公园告示牌的黑白档案照,才知道春叶公园的前世——森林茂密如天然屏障的河上曾聚居原住民“海人”(Orang Laut)。他们与水那样亲近,以舢板船为家,沿着实里达河沼泽捕鱼虾蚌蟹及运载甘蜜,也称“实里达人”(Orang Seletar)。当水地让位给现代化发展,实里达河口筑堤坝建蓄水池时,许多没有身份证的实里达人迁居柔佛地不佬河岸或陆地上居住。

蜻蜓从没放过这些睡莲的。几乎每一张手机拍下的照片,盛开的花,含苞的花,倒曳的花,甚至叶面上,都可逮到蜻蜓的身影。当蜻蜓吻上睡莲,时间仿佛静止了,大地的美润入心扉。一只黑蜻蜓在残叶上一枝独秀,美景天成。红蜻蜓最常见到,也有深蓝色、黑色、金色的蜻蜓,在花草丛间飞来窜去,忙碌得不行,我们也走走停停,忘了天热。

水边的大树生出了青苔,长出了一枝枝低垂,随风摇曳的纹瓣兰花。还有浅紫色的花,成为一地的落英。同伴说,这几棵树令人置身于英国或澳大利亚郊外的美景之中。如果岛国温度低个十度,我想我们会以为天天在度假。

想起了几年前到巴黎橘园美术馆,在自然采光下,边走边看一组八幅构成的全景式巨型壁画《睡莲》的震撼。高2米,总长度91米的壁画将人卷入睡莲池水天光影交织的神秘幻梦之中。

尽管如此,花瓣的白,莲叶的绿,在烈阳下,格外赏心悦目,水底的淤泥映衬出花叶优美的倒影。油亮椭圆形的叶子有V缺口,且“睡”在水面上,没挺出水面,这是睡莲而非荷花。

残叶上的黑蜻蜓一枝独秀。(黄向京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