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甥女在上大学前,利用gap year(空档年)到一家公司实习,发掘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项。有些家长与学子认为,空档年顾名思义就是虚掷光阴,毫无长进。在进入大学前悉心规划,安插一年的间隔,这段时期的学业虽然交了白卷,但其他人生面向的探索或许另有斩获。我们最后都会从学校毕业,学习则是一辈子的事。我们得学习如何摒弃成见,如白纸一张,接纳新事物,吸取新知识。在情感、学业或职场上遭逢空窗期,我们可当作是充满遐想的过渡期——让岁月的留白化为扁舟渡自己,从迷惘困顿的此岸到达随遇而安的彼岸。
我与C的青春记忆未能重叠,其中的间隔,即可视为光阴的留白,亦可当作是一个世代专属的黄金岁月。难道年轻不要留白,不年轻就有条件留白吗?我们该如何定义“留白”?
在一个题为“图形的魅力”的视频中,演讲者William Chase指出,把仪表盘或信息图表的页面塞得满满,是呈现图形的一大忌讳。他强调图表需要一些自由呼吸的空间,并给出了贴士:“空白就像大蒜;取你认为需要的量,然后再增加三倍。”就像大蒜可以增强食物的味道一样,有意为之的空白可以增强图表设计的效果,使其更具吸引力和视觉冲击力。而我们所需的空白区域,往往比起初想象的更多。
其实,除了图表,我们在待人处事,说话与写作各方面,也可斟酌如何支配“大蒜”的量。留白让我们的生命版图有了尽情呼吸、自由成长的余裕,赋予我们更多的想象和可能性——这就是其魅力所在。
蒋勋在《留白》一文中有此叩问:“当意见与知识如肿瘤一般恶性扩大蔓延,我们是否还为自己小小的心的感觉留下一点空白?停止思维。给我光、声音、色彩、形状……”留白并非自我封闭;它能为我们打开一扇意想不到的窗口,浏览另一番旖旎景色。台湾作家徐国能在散文集《写在课本留白处》的自序中提到,中学时期在课本留白处的涂写:“那像是一扇小窗,让心思即刻遁走于繁琐知识,悠然在短暂却无尽的想象中。”
人们常说青春不要留白,青春的小鸟飞走了就不再回来。我随即哼唱起“城市少女”组合的成名曲《年轻不要留白》:“尽情挥洒自己的色彩,年轻不要留白,年轻不要不要留白。”C露出“这是虾米”的表情,摇头说她没听过这首歌。
工作了六年,年轻同事C近日萌生去意,她的亲友们纷纷劝阻。C难掩沮丧的神情,无奈地表示,她想“放空”一段时间,但大家都说,空窗期会导致自己输在起跑线上,让履历变得“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