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过去没读过相关资料,上月香港三联倒出版一本《方生方死》,作者是梁伟强、刘锐业和马淑茵,开首一章即谈及遗体运送问题,普及若干相关知识。书中提及,空运遗体涉及一连串的“物流”手续,并非人死万事休,想把遗体运走就运走,除了要先取得移离许可证,更重要的是要安排适当的航班,再以适当的方式处理遗体;在程序上,遗体并非搭客而是“货”,必须进行复杂的物流运送程序。

譬如说,要订航班,航空公司可能不愿接单,即使愿意,亦要先问明“货件”的重量和尺寸以定价格。此乃难题。据有数十年专业经验作者们说,遗体的重量不易估算,曾经有位外国亡者,生前体重超过100公斤,但在殓房接收遗体时才发现,乍看如同一名少女,只因“在去世前一年根本不能叹(编按:粤语,享用的意思)下一条面条”。反之,曾有一名少女在泳滩溺毙,遗体膨胀至不可辨认。“既然没有准则,又不可能安排先行提取遗体量度重量,那么到底如何预订航空公司舱位?航空公司又怎样预留空间和重量?”

在大地和天空,在交通工具里,原来许多时候都盛载着不言不语的亡者,若他们仍有思觉,也许比谁都焦灼,渴望加油加速,回到故乡,在故人的安排下入土为安。这是亡者的遗愿,亦是亲属的想望,唯有顺利完成,始算是替死亡画下完整的句号。

不说不知道,看了新闻才知道,原来在过去五年,香港入境处发出大约3000张“将尸体移离香港许可证”,好让魂归故里,落叶归根。而其中,运往海外和内地的遗体,是四六之比,海外的应该以空运为主,内地的则以陆运居多。

遗体运送,并非全部租用私人飞机,反而普通航班为主流。一般民航客机是上层载客,下层载货,遗体包装妥当后放在卡板上,卡板集中放在飞机前端,亦即头等舱和商务舱的正下方,“当乘客正在享受佳肴美食、优质服务的同时,‘货件’可能就在你的脚底。”

书内有个章节题为《航班上的灵异事件》,大意是说,机上有位搭客全程木无表情,在飞机降落以前,忽然进入洗手间并失踪。空姐们大惊,怀疑是因为航班货舱载有遗体,而神秘搭客正是亡灵,身型和性别亦跟遗体相若。作者们指这全是穿凿附会之言,不值一信,只因空姐不可能得知机内的货件细节;话虽如此,我倒觉得纯粹当作故事,不失供作小说撰写或电影编剧之用。

魂魄异乡归,无论是海外或内地,皆非易事。新闻说目前尚有300具遗体等待移离香港。天涯路远,祝福亡者。

又有一回,运送遗体的程序出了轻微误差,飞机抵达目的地,遗体由航班下载到停机坪,竟然有液体流出,包装的木箱爆裂,尸体一只手臂外露,地勤人员吓得目瞪口呆,自此该航空公司拒绝接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