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通往广场的走廊一直都在,它属于一幢建筑向外延伸出来的通道,另一端是建筑物的两面墙。墙是免费的广告版,贴满形形色色的海报、传单,但大多数是广告纸,广告的内容五花八门,除了工作机会,还有寻狗启事、补习班招生、美容按摩、家具买卖等。有中文和英文,偶尔有马来文,但以英文居多。也许贴广告的人以为新加坡全民都讲英语。不管什么样的广告,总会吸引人观看。偶尔,印刷精美的海报,会在夜间被人窃走。
它将被载去填海,或低洼的地方。不管被送去哪里,墙的原型已不复存在,它和千千万万的砖块沉入深深的海底,也许会变成一朵珊瑚,由考古学家去挖掘。
人们很快就忘记墙曾经扮演过的角色,谁都不会费心去回忆。这是现代都市里常见的境况,墙若有灵性,大约会有一点黯然;它不明白人世的变迁,它只想演好自己该演的角色。
乌鸦和麻雀飞来了,在架子里窃窃私语,或吵架或大展歌喉,也把排泄物留在里面。
电话机拿走了,留下空空的架子。
忽然有一天,墙上的印刷品全不见了,三台公共电话亭,堂堂正正地嵌上去。打电话的人组成另一幅风景。人的表情和手势,活像一则短短的小品。那都是一些外劳和女佣。通常,女佣讲话比较轻声细语,好像怕别人听到深藏在心底的秘密。外劳则像在跟谁吵架,嗓门又粗又响,隔老远都能听到。有时他会挥舞拳头,或跺脚,或一拳拳打在墙壁上。
这样的“风光”维持了不多久,电话亭拆掉,因为外劳和女佣都有了手机,谁都不会把电话卡插进电话机或投下钱币了。
不久之后,一架机器来了,尖利的铁臂打在墙的胸口,轰隆一声,墙倒塌了,变成一堆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