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开春不久,又有惊喜。那天外出回家,忽见门前一纸袋:袋里赫然是十余株菊花苗!前思后想,心头蓦地一亮。
这段“缘”,倒让我进一步了解这里华裔移民的酸甜苦辣。
话说初冬独自出外散心,信步走到万斯贝路口华人外卖餐馆右旁——记得曾在毗邻餐馆的房子外看见好些红袍金甲(某当时的确怀有觊觎之心)——向内一望:赫!岂止红袍金甲,还有紫色粉色黄色各色菊花。壮着胆子硬着头皮进去。好个满园名菊争妍斗丽,虽已入冬,姿色却丝毫未减。
再说那天与妻往超市购物,中午回来,发现门前这袋菊花苗,立刻想起那位素未谋面的朱先生。打个电话给他,果然是。下午门铃声迎来了一位中等身材、肤色黝黑的汉子。一杯茶天南地北。原来这位养菊专家早年是在北岛种菜,后来辗转到奥马鲁经营餐馆。“我是广州人,移民新西兰已40年。”朱先生说:“对不起,我的国语讲得不好……”他频频道歉。“国语”者,乃指华语。我忽然想,他事隔两个月才联络我,莫非因为“语言障碍”?
次日兴致勃勃赴约。岂知却吃了闭门羹。门上贴一纸,上书“我们有事往基督城,电话号码如下……”虽然当头挨一记闷棍,我仍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地址和电话号码。
提起广州,我心中不由倍感亲切。对他说家叔住在广州燕子岗,旅居新西兰之前每年都去探望他。双方距离立刻拉近——原来朱先生也在燕子岗工作过。接着倾听他抖出自己的故事:出身乡村地主家庭,上世纪50年代全家挨斗,家中财物遭洗劫一空。40年前如何只身南来新西兰北岛种菜,然后到奥马鲁经营外卖餐馆……言语之间不胜唏嘘。真是历经一番人世沧桑。
肯定是朱先生——那位善于培植菊花的专家——送的。对我这个开始学习种菊的“新手”而言,朱先生的确是专家。在他的庭园里,我观赏了许多前所未见的菊花品种。我手头那册《庭园百科》菊类部分中有的品种他有,没有的他也有。
这下子老怀不由乐开。顿时恶向胆边生,往房子侧面木门按了按门铃。开门的是位约莫60岁的妇女。见了我惊诧不已,问有何贵干。只好坦白告之。细谈下才知原来她是隔邻华人餐馆的前老板娘。“两个月前将生意卖了。”她说。问这些菊花是谁种的,答曰是她的老公。“他喜欢种菊花,所种的菊花还曾在苏格兰厅花展中得奖呢!我却不在行。”老板娘边说边带我往后园参观菜圃。又告诉我其老公刚去拜访朋友,并嘱咐我明天再来。
灰头灰脸回家。想,或者主人有意借此惩罚我这个擅越藩篱者……之后因去年为我培育“红袍金甲”的苏珊老太太亲自送来两盆名花,遂将那碗闭门羹甩到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