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水土一方人,一方人造就一方吃食。槟城炒粿条怡保芽菜鸡马六甲亚参鱼,说来一点不稀奇,常吃常有,不必担心它们消失在地球表面。但有一些吃食,小时候在家尝过,当岁月渐长,却已消失在桌上,市面也没在卖,直到有人提起,才忆起那个被遗忘的滋味。
“兜面”便是一例。“兜面”不是面条,而是用大量薯粉煮成一道黏黐黐的年节菜肴。作者的版本是配搭干贝鱿鱼虾米香菇肉末和芹菜,还有香脆的葱头酥。我向来不爱厨艺,没记下家里的版本有什么配料,想必差不太远。
家里延绵传承的吃食,像是在维系一家人的血缘关系。别人不懂没关系,能够体会个中滋味的,肯定就是一家人。 (传自马六甲)
炸枣的主角是番薯。厚厚的外皮以番薯、糯米粉和糖,按比列调配糅合而成。馅料有咸有甜,甜的有碎花生仁或黑芝麻,咸的有蔬菜和海鲜。馅料裹入外皮,收口搓圆捏成乒乓球大小,在深锅里慢慢炸至浮起成金黄色。
如果馅料用尽,剩下的番薯泥可以用来捏成鸡心形状,称作“鸡心枣”。我有一个堂嫂手很巧,可以捏成各种动物的形状,格外有趣,我们都争着吃没馅料的炸枣。
简单就好
Khit是闽南语用铁铲在锅里搅伴薯粉的动作,烹煮这道菜肴最费力之处。我家通常都是二哥使力,主厨妈妈在旁评点,我们这些小不点站一旁围观等吃。小时候吃兜面,爱加多多葱头酥,弄得整碗兜面香喷喷。妈妈还会煮一大锅清甜的蒜汤,让我们淋在兜面里,软化黏稠的兜面,更容易入口。
除了兜面,“炸枣”也是我印象深刻的同安籍家庭应节食品。每年大年初九拜天公,供桌上必有一盘金灿灿的炸枣。乍看之下,许多人把炸枣等同于广东的煎堆、麻团或珍袋,其实取材有些不同。
近来翻阅台湾洪爱珠所著《老派少女购物路线》,读得趣味盎然,尤其写她外婆家烹煮的一道道老菜,翻开了我多年尘封的味蕾记忆。作者母亲娘家原籍泉州同安,即如今厦门市同安区,没有要攀关系,实则我家祖籍也在那里,所以家里一些吃食怀有同样身世并不出奇。
妈妈去世以后,这三十年再没吃过兜面。直至有一天,同安会馆妇女组的通讯群组里,出现一碗兜面的照片,我将照片转发给家庭成员,结果农历七月十四祭祖时,大嫂不知何处学得,捧来一碗兜面,大家抢着吃,再说三道四,拼凑各自对“兜面”的记忆,终于把遗失的滋味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