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作家韩丽珠在日记体散文集《黑日》中指出:“那时候,阅读是一扇通向外界和未知的窗口。”以前,父亲常说,读书是为了打开通向锦绣前程的一扇窗口。父亲要我和妹妹孜孜矻矻捧读的当然是学校教的课本,而我俩爱不释手的则是被归类为闲书的武侠小说和言情小说。至今我仍坚信,阅读是一扇通向无边想象,开启无限可能的窗口,让我得以挣脱日常的琐碎与苟且,看到心向往之的诗与远方。
在韩国电影《雏菊》里,郑宇成饰演的杀手朴义暗恋全智贤饰演的画家惠瑛。惠瑛周末在阿姆斯特丹广场上给路人画肖像,朴义便租下广场对面一栋大楼第三层的房间。他隔窗眺望,惠瑛坐久了,站起身伸个懒腰,朴义也跟着做同个动作。惠瑛离开时和广场上其他的画家挥手告别,朴义也在窗前向毫不知情的惠瑛摆手。碍于自身的处境,朴义无法亲近惠瑛,只能做个隐藏的旁观者。内心上演的独角戏,是一扇可开可关的窗口,让深陷其中的当局者得以在不打扰他人的情况下,默默地献上无须签收的祝福。
酷爱旅行的同事G曾透露,她每次到远方“取经”,唯一的要求是房间至少得有一扇窗。无论旅舍是几星级,她都无所谓。我开玩笑问,那一扇窗是不是为了方便她随时伸出手,就能轻易地从夜空摘下旅舍少掉的几颗星呢?G提及,她一觉醒来后,身体或许还眷恋着家中的旧床,心底或许还翻涌着繁琐杂事,但只要拉开窗帘,通过那一扇窗与异地的陌生景象对上一眼,她就能明确地感知到,自己当下已远离了熟悉的小宇宙,踏上了探寻新奇事物的旅程。
转眼间,一载光阴倏忽而过,外甥女即将升上大二。由于只有大一新生可以住校,外甥女只好在大学附近租房。回忆胶卷在脑中倒带,我才缓缓想起,12年前曾在同一所大学宿舍住了几天!一扇窗,目送了多少纷纷离去的背影?年年岁岁景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我只想好好地守在岁月的窗前,替代妹妹依依不舍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外甥女愈走愈远的背影。
小时候,住家厨房的窗口面朝停车场。每逢家里的电视机闹“罢工”,我就坐不住,跑到厨房的窗前,焦躁地盼着父亲早点儿驾车回家,将坏掉的电视机送去修理,自己才不会错过每日追看的节目。或许是天真,或许是执迷,我总以为,只要如磐石般地守在窗前,就能凭借意念召唤自己急切地想要见到的人。
去年10月,在英国念书的外甥女传来她从大学宿舍窗口看出去时拍下的照片,我觉得此景似曾相识,但不好使唤的脑袋却“当机”了,无法立即调取相关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