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宾说王尔德这趟有三个常规讲稿:《装饰艺术》《美丽的房子》《十九世纪爱尔兰诗人与诗歌》。艾尔曼的叙述略有不同:他最早准备的讲稿是《英国的文艺复兴》,后来增加了《装饰性艺术》和《美丽的房子》 ,《十九世纪爱尔兰诗人与诗歌》是第四个讲稿。

两小时后已走在安大略省小城伍德斯托克街头。1882年5月29日的伍德斯托克,是奥斯卡·王尔德北美旅行地图上重要一站。

王尔德在每一站演说了什么没见详述,可以肯定的是他在伍德斯托克讲了《美丽的房子》。这次演讲后不久,同属安省牛津郡的蒂尔森堡(Tillsonburg),一栋建造中的私宅“安嫩代尔之家”(Annandale House)最终长成了完美演绎王尔德装饰艺术理念的模样。

很快找到王尔德下榻的牛津酒店,就在旧市政厅一侧,隔着不宽的街。伍德斯托克是安省牛津郡府所在,酒店名称应由此来。建于1880年的牛津酒店,开业两年就接待了一位未来大文豪,如今却门窗紧闭荒弃多时。网上消息,业主欲出售房子无人问津。这也是位于交通要道繁华一时的伍德斯托克荣景不再的缩影?

离开伍德斯托克,来到也是安省小城的布兰特福德(Brantford),王尔德演讲日程上的“斯特拉特福德歌剧院”消失得彻底,公寓楼前广场,孩童在喷水池玩耍一派安详。继续前行现今人口已超57万的汉密尔顿,1882年5月它是王尔德告别伍德斯托克的下一站。明知他登过台的汉密尔顿大歌剧院1961年底拆除,韦斯利恩女子学院原址矗立一座现代大厦,仍去“瞻仰”了一番。本来该往蒂尔森堡拜访也被列为国家历史遗产的“安嫩代尔之家”的,恰逢公共假期,博物馆休馆。

归途中,想起有首歌叫《思念一个荒废的名字》。当然王尔德终究没被“荒废”。艾尔曼写:“……在19世纪90年代具有代表性的作家中,只有王尔德还在被众人阅读。适用于那个时代的各种标签——唯美主义、颓废精神、比亚兹莱时期——遮掩不了一个事实,就是当我们提到那个时代时,我们首先想到的是王尔德,他那么辉煌、壮观、摇摇欲坠。”

眼前这座珍贵舞台,因王尔德而保留了140年?还是因为“国家历史遗产”建筑不能随意拆改?在草地上绕着楼走了一圈,没发现任何与王尔德有关的标志,没有雕塑,连块铭牌都不见,难免失望遗憾。

一楼是举办艺术展的地方,二楼空间,举目皆回顾城市历史的图文和实物。这就是原来的礼堂?市政厅礼堂不可能这么局促?舞台在哪里呢,它已经被拆除?

离开多伦多,驱车奔向伍德斯托克(Woodstock),心里有一种神秘感若隐若现。

那是奇异的一刻:踏上舞台的刹那,板壁消失礼堂复原,王尔德硕大华丽的身影就在演讲台前……

“安嫩代尔之家”,我们会再来。

世上名为伍德斯托克的地方好几个。我们要去的当然不是英国牛津郡的伍德斯托克,那地方因布伦海姆宫和丘吉尔故乡闻名;也不是美国纽约州的伍德斯托克——“伍德斯托克音乐节”对摇滚乐史影响深远,李安曾用一部电影《制造伍德斯托克》巧妙描述它的诞生。

有朋友好奇:整整一年美加演讲,王尔德登台一百几十次,词藻华美魅力张扬的妙语之王,究竟发表了何等高论?

王尔德曾在这个舞台上语惊四座。(余云摄)

入境纽约海关时说“除了我的天才,我没什么好申报的”的王尔德,已写出首部剧作《薇拉》但未上演,后来他因一个个天才剧本成了舞台宠儿,每每被簇拥上台领受欢呼。看过几部王尔德传记片和由其长篇小说改编的电影《道雷·格林》,其间的剧院、舞台场景此时纷涌,滋长我的想象。

悄无人声的馆内,一个年轻女职员坐在柜台后,“听说奥斯卡·王尔德曾在这里演讲,请问是在楼里哪处地方?”有点茫然,女职员迟疑了一下:“那应该是在楼上……”

在多伦多,王尔德住过的皇后饭店,演讲过的多伦多大歌剧院和艾伦花园大亭阁都荡然无存,历史悠久的伍德斯托克,是安省少数几个保留了所有原始行政大楼的城市之一,也因此王尔德亮相的旧市政厅安然无恙,只是变身为伍德斯托克博物馆。

疑惑着逛完展厅,往外走时忽见右面有几级木楼梯,尽头垂着黑色幕帘,“来客止步”。天呐这道短梯通向何方?像有灵光导引,没止步也不可能止步,实际上根本没多想,我已站在了和原为观众席的展厅隔断并被围起来的舞台上。

只在舞台边缘停留了不到一分钟。那是奇异的一刻:踏上舞台的刹那,板壁消失礼堂复原,王尔德硕大华丽的身影就在演讲台前,他没有手持一枝向日葵上场,他微微倾身向着台下观众,又向楼座包厢里的盛装男女挥手致意……瞬间我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年轻的王尔德到过此地到过安省,曾在我们脚下的大地匆匆奔走行程频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