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取道高速公路,中央分界堤上成列香坡垒,葱茏翠绿的树叶五彩缤纷闪耀。风在吹,吹得玲珑叶片像舞裙飘摆,把一株株树形宛如扑克牌黑桃般的树影烘托得更缤纷。也许,香坡垒的小花正含苞待发,也或许,阳光实在太炽烈了,把叶内油脂蒸腾到极致。我在眼前红橙黄蓝紫各色姿采下,开着车吹着冷气,可以感知外头酷暑有多难耐。

曾经一度拜师学油画,到福康宁山写生,涂绘莽莽绿林。画毕,老师给我在那些枝叶上寥寥添加几笔,或红或黄或橙,她说,要是老老实实用绿色,就算层次有深浅,也嫌太单调。你是可以发挥自己的想象,给树叶添加一点鲜色的。那一天,我在绘画中体会了幻想,而那时比较年轻的我,却不知道,树叶在艳阳下是会自行变幻出各种色彩的。

一只大腹便便的珠颈鸠在围栏边踱步,等待伴侣往来忙碌衔枝筑巢。不知是第几回了,它们又准备在我的竹棕隐密处传宗接代了。

如今每天过平常小日子,不望精彩,只求平静。单调里要想象,平淡中要飞翔。晨起到阳台看看哪一朵蔷薇、木槿或扶桑开花了?矮牵牛和日日春的花儿讨不讨喜?数算那些冒芽吐蕾的小精灵,哪一天会绽放?或修剪枯黄的枝叶,扶正长歪的枝桠,对眼小山崖壁间,雨后又有微微雾岚袅袅升起,陪我读书品茶。

肆虐全球的冠病暴发至今,不觉已两年半,这期间,身边好几位亲疏不一的朋友默默告别人间,其中一些在离世后我才知悉,思之难免伤怀。只能自嘲,能挥别这凶年乱世,飘向另一美丽新世界,莫不是好事?而仍在嚣嚣红尘打滚的我们,必须继续挺住,勇往直前,依然遮口遮鼻过日子。虽说疫情已趋缓,但身边还有不少人“中招”,尽管都已安然康复,心中难免还有挂碍。

大概因为我在阳台边把自己坐成一座不动的石像,一对太阳鸟无视我的存在,在猫爪藤枝头欢欣唱和,叽叽又嘻嘻。我开口向它们问好,小东西闻声便倏忽飞去。

近午,车行于阳光大道上,我往西部去办些事。

远处一排高耸绿树,茂密叶子亮闪闪地发出金光,临近时那亮光却消失了。绿叶的金黄,其实是阳光的反射,叶子含油量越高,金光越灿烂。而近来天气炎热,日头像个大火球遍地燃烧,曝晒下叫人睁不开眼,但我心情是舒畅的。

年岁渐长,日子相对闲适。学会了在生活中欣赏小事物,享受微不足道的小开悟。在酷热中感知沁凉,在平淡里看见绚美。不是所有树木都会开花,但也可以有花色绽放;或许开花的面向和方位并非我们当下肉眼能见,它们却以另类角度与你分享美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