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是华人七月某日,接到医生的转介信指示:某某个案,需要社工做家访,然后了解病人生活背景和详细的家庭环境。一看地址,沙莪巷某号。哎呀!不是寿板店街吗?

一家人住在楼上,跟着老人走,越往前走,屋里光线越暗,伸手不见五指。

一旦接到医生的指示,不管是花街柳巷、大街小巷、洋房、亚答屋、浮脚楼,寿板店、坟场、龙潭虎穴也得去。

早年做家访有苦也有乐,苦的是日晒雨淋,长途跋涉,徒步穷乡僻壤间,乡下和甘榜的屋子真不好找,费时费力,又常被野狗惊吓,行走冤枉路,辛苦奔波。

乐的是得到病人家属的尊敬,倒茶请坐。能接触到各行各业事物,能见到常人无法见到的奇闻怪事,眼界大开,增广见闻,丰富人生。也看到了人生百态,人情冷暖。花开花落,时间好过。

向老人道明来历,原来老人是病人的父亲,经营寿板店多年。

楼上光线昏暗,四周阴沉沉的,有七八个小房间,都挂着门帘,墙上挂着一个丽的呼声收音机,播放着响亮悦耳的粤剧。

惊魂甫定,问老人为何躺在棺材里,说是天气热,店内货多,没地方休息,只好饭后躺在棺材里睡一阵子。

老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讲述病人得病始末,一边不忘自责,怪自己从事棺材这行业不祥,才导致孩子得精神病,情景凄凉,场面感动天地。

古早的家访,五味俱全,年轻社工很难想象当年牛车水一带的面貌,也难体会当年社工的苦楚。

心想:都农历七月了,还要去这种地方做家访,不是吓唬人吗?

吹口哨壮胆子上路,来到沙莪巷,东张西望找某某号,哎呀,果然是某某寿板店,还是老字号。这时慌了,皮肤立刻鼓起鸡皮疙瘩,站在店门口哆嗦良久,步步惊心地踏入店内。一看,店内没有人,只见店内两侧都叠满棺材,地上满是横七竖八做棺材用的木板块和未完成的棺材轮廓,店中央放着一副快完成的巨型棺材,毛骨悚然。正在纳闷时,突然,一名七旬老人光着上身,皮瘦骨凸,肋骨排排显见,缓缓地从店中央的巨型棺材里站起来,我吓得魂不附体,良久说不出话来。

经一番辅导和正确定位,老人才心定神安。收足质料,大功告成,回府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