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自然的牡丹,还是人类想象虚构中的牡丹,比较美?需记得,古时的牡丹与芍药不分。中国磁州窑的黑黝铁锈花大罐的牡丹花是写意草草不工的,胭脂地开光牡丹纹样花瓶是工笔彩绘的,台湾琉璃工房的白中带红边的牡丹花瓣形象生动,娘惹绣有牡丹花纹的珠鞋,牡丹工艺品尽显大千世界的繁华,内外皆是赏花人。
滨海湾花园不断挑战大自然,利用后天的栽培技术与精心营造的室内环境来实验本来是不可能出现在热带的品种,尽可能精选最佳的展示品种,选择最有效率的栽培方法来办花展。
我不由想起了几年前购藏一只大约1920年代日本胎,画工清丽的广州彩瓷盘,背面印有德山窑日文印记,正面带东洋味的仕女们在花园里悠闲的赏花,长在石头旁的,不正是一朵大黄、一朵大红与一朵浅紫牡丹花?牡丹不是我偏爱的花种,我向往的不外是四季赏花的优雅闲情。当年它外销至欧洲富贵家庭,瓷盘挂在墙面上,中外皆有赏花人。
我至今遇过最美的花见,是日本京都的樱花季。有一年,我将处女醉付诸京都,迎来早樱的绽放,漫溢春天湿润的气息。在日本,只是一株樱花树就可以惊天动地,将周边人物全吸引过去,徘徊留影。在冈山公园赏夜樱,花下人潮赏花饮酒作乐,令人联想当代画家东山魁夷的《宵樱》。花无常,惜今朝,日本人有物哀之情。
很可惜受中国疫情封控措施影响,在滨海湾花园“富贵牡丹”花展首周看到的品种并非来自中国,而是出自日本、以色列、荷兰等地,一些已呈残败凋零状,唐代诗人王建早说过“一夜轻风起,千金买亦无”,赏花当及时。而花量若不足以成“海”,恐怕也难以“惊动”狮城。冬天的花卉如梅花,可能还是无法大片地在热带岛国展示吧。
郁金香花展让人无须飞往荷兰的库肯霍夫公园(Keukenhof),每逢三四月的郁金香花海,滨海湾花园也同步,然而冠病疫情来袭,去年到了10月才有郁金香可看,花种出自南半球新西兰,让我们在大金色,金中红,嫩黄色,大红色,红中白,白中红,浅粉红和紫色中迷醉。
中国唐代追捧花大色艳的牡丹,花开时节,倾城赏花去也。刘禹锡名诗《赏牡丹》赞美牡丹“真国色”,早已烙印在老百姓咏花的集体记忆中。这样盛大的花会,令人神往。文人墨客无不以曼妙的语言来赞美牡丹,徐凝形容“疑是洛川神女作,千娇万态破朝霞”,柳浑却感叹“近来无奈牡丹何,数十千钱买一窠。今朝始得分明见,也共戎葵不校多”。
郁金香花展使我游中亚多了一个理由:郁金香在16世纪末荷兰成名前,1000万年前,野生品种就已出现在今哈萨克斯坦境内的天山山麓。不是在人工花园,而是在大自然怀抱中的郁金香,会是怎样的一种大美?
每到滨海湾花园花穹和云雾林,无意中发现之前没注意到的花卉植物的惊喜是难能可贵的。胡姬花种之多之巧,常在想象之外。游赏花卉植物次数多了,我和家人购买了年票,以为可以有动力多去,不想,仍是错过了今年三四月的樱花展。一直听说樱花展有看头,品种多,却擦身而过。日本至今尚未对外开放,与樱花无法如期相会,樱花展聊胜于无。
牡丹花的艳、娇与嫩,美得不像真的。大自然是我们最伟大的老师,双手创造的,无不师法自然。牡丹纹样造型自然而然出现在花卉画、瓷器、家私与服饰上,这些装饰品在花展同步展出是可取的。
牡丹不是我偏爱的花种,我向往的不外是四季赏花的优雅闲情。
在没有四季的岛国,花期的到来并非跟随大自然的作息,更多时候是通过花节来提醒人们春夏秋冬的流转,特别是不适合生长在热带的花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