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在舒服沙发上纵横天下论是非，多简单！只要有一点同理心，设身处地细想，此刻挤在逃难大军中的人是自己，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身家性命毁于一旦，那是什么感觉？无辜老百姓都罪该万死吗？

可是，英国历史学家汤恩比却说：“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无法从历史中学到任何教训。”多么吊诡呀！这句话，有人认为来自德国哲学家黑格尔。无论出自谁，道尽世间冷酷现实。是的，因为健忘，因为不知吸取教训，所以人类史上，战争不断，迄今犹然。

近些日子来，关于战争的话题，接二连三。

因为新加坡沦陷80周年纪念，我和一群15岁的学生追述那场日本军国主义对岛国发动的侵略战争；为了分享过去的采访经验，我又和莘莘学子谈起那场惨绝人寰的柬埔寨内战。而如今，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战事，又惊天动地爆发于世人眼前。

我们怎能毫无恻隐之心？我们岂能耽溺于敌对阵营间是非毁誉一刀切，事不关己高谈阔论？嬉笑怒骂里变成冷血动物？铺天盖地的网络媒体骂战，莫不叫人厌倦？支持侵略战争而对灾难无动于衷，怎不令人心寒？

苏联在1991年解体，各加盟共和国随之纷纷独立。真想不到，冷战结束30余年，如今我们竟又面对意识形态的斗争。一夜之间，幸福家庭分崩离析，平静生活瞬间陷入水深火热中，故园变废墟，至亲生死未卜，情何以堪？

是的，我站在蛋这一边。

俄罗斯触犯国际公法入侵乌克兰，已导致270万人逃离家园，到邻近国家避难，涌现二战以来最大的难民潮。冰天雪地，寒风刺骨下，芸芸乌克兰人扶老携幼，拖儿带女惊惶逃难，电视实况报道，看着能不心酸？雪花飞絮绵绵不绝飘落，在和平时期是美丽浪漫的，但烽火连天下，断垣残壁满目疮痍间，却如此凄怆，只因危机四伏，未知俄军炮弹何时空降，肉身随时化炮灰。

如果硬要我靠边站，我会选择站在人道这一边。真爱、善良与同情是我的立场。忽然想起村上春树关于墙和蛋的那段话：“如果有坚固高大的墙，有撞墙即破的蛋，我经常会站在蛋的这边。不管墙有多对，蛋有多错，我都会站在蛋这一边。

“轰炸机、坦克、火箭、炮弹、机关枪，就是坚固高大的墙，被它们击溃、烧焦、射杀的非武装市民，就是蛋——拥有的是不可替代的灵魂和包着它的脆弱外壳的蛋。”

我对孩子们说，我无意一而再谈战争。我们都厌恶战争，喜欢和平，我们不要战争，但是我们必须认识战争，必须从战争中吸取教训，以免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