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20年来,我们见证了入遗后槟城的变化。耀威的身影仍然忙碌,随身携带相机与量尺进行田野调查,挖掘隐藏在闹市乡野的古建筑,详细记录老建筑的风格、空间、构造和材料等。耀威从事文化资产保存长达24年,由他主持修复工程的老建筑,计有槟城潮州会馆韩江家庙、潮州会馆办公楼、本头公巷福德正神庙、大伯公街海珠屿大伯公庙、清和社等20多座。
耀威温和风趣的侃谈,让槟城的每一座庙宇、每一条街道都面容鲜明生动起来。当初访问报道耀威与志强推广保护古迹建筑意识及社区文化,槟城还在申请入遗,面对古迹修复因为人为疏忽无知,反遭到破坏,“爱之深,责之切”的耀威自然愤怒,数点一堆“罪状”。曾参与新加坡双林寺修复增建,也来新主讲古建筑修复的耀威,抱持古建筑修复最高境界是整旧如旧的精神。
然而,我们无以“复制”当时“南洋民间文化”迎接农历新年的年味氛围。每一年他们会挑一条街道,配合节庆,发掘该街的古迹历史。2001年在爱情巷迎蛇年,不忘安排鲁班古庙解说古迹与街屋导游。2002年在大街与皇后街迎马年,我们奔去了,自己专栏《假如你到槟城》写出与会后“内心深处的隐隐触动”,今天想来,恐怕是遥唤童年甘榜的街戏庙会,那个再也回不去的世界。居家抗疫下,“元宇宙”冒出,所谓的社群凝聚力还紧要吗?它似已渐行渐远。
槟城很幸运地有了耀威,因为耀威就像“小王子”,守护古建筑犹如那唯一一朵玫瑰花的美丽,愿意尽心尽力付出,因而有了“槟城土地公”的绰号。
临走时,我们买下耀威的近作《文思古建工程作品集》等。他出书是实践的成果,图文并茂,时而中英文兼顾。多年前在槟城雅致的“绿房子”购得耀威撰写的房子主人《甲必丹郑景贵的慎之家塾与海记栈》。其作还有《槟城龙山堂邱公司历史与建筑》《掰逆摄影》《槟榔屿本头公巷福德正神庙》《Penang Shop House- A Handbook of Features and Materials》等。
当时,毕业自台湾成功大学建筑系,从事建筑设计多年的耀威回家乡发展,与同样留台的广告人志强等创办了“南洋民间文化”,在老街社区拓展的诸多人文空间与活动饶有意思。他们自1999年办岁末迎新摄影活动,让瞬间的镜头捕捉时代列车轰轰隆隆发展的轨迹,让同行友人王翰缘催生在新加坡筹办类似活动的想法,随兴找些朋友组成“游目族”,隔年发起“城市的眼睛”。新槟双城的岁末黑白影像在2017年“乔治镇节”首次“相逢”展出,对照出两地难能可贵的情谊。
槟城很幸运地有了耀威,因为耀威就像“小王子”,守护古建筑犹如那唯一一朵玫瑰花的美丽,愿意尽心尽力付出,因而有了“槟城土地公”的绰号。
手机里看到建筑学者赖启健转发的旧照,恍若隔世。搜索自己的专栏,《送旧迎新》记录了正是2001那一年圣诞节前,我们一群朋友上槟城玩,陈耀威和朱志强等热情款待。我们对槟城的印象那么美好,觉得槟城非常好玩,不只有垂涎的美食,全因为他们热爱本土的目光。
2018年末,我们,还是一群朋友,在槟城街头巧遇耀威。夜里,沿着木楼梯,摸上了他位于二楼的文史建筑研究室喝茶聊天。耀威还是老样子,我们谁也没想到,这竟是最后一次见面。
此后,槟城与马来西亚古建筑少了一位忠诚的守护人了。以后到槟城,路过的街道庙宇会不时提醒我们:朋友,已不在了。
这以后,凡有外地朋友或朋友的朋友要到槟城,立马牵线去找他们这两位槟城“民间大使”带路。耀威导览下的槟城特有意思,让他们触摸到槟城大街小巷的美。周围朋友们震惊于他的逝世,说如果没有他的带领,槟城之旅要逊色许多!
11月28日下午,手机传来槟城友人、文史建筑研究者兼古迹修复专家陈耀威病逝的短信,不敢相信。天妒英才,他得年不过61,明明还有那么多重要的工作等着他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