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着老者的指示往羊肠小道里边钻进去,发现越走两旁丛林越密,不时还得用双手推开两旁的野草枯枝才能前进。终于看到了一栋破旧茅屋,里头住着一家七口,一问,大家七嘴八舌,还是问不出一个所以然。

心想,不能再顾虑病人的隐私了,就开门见山地说出是医院要联络某某精神病人家属。他们一听到精神病人,立刻就有答案了,伸手猛指不远处的一间锌板屋,上天不负苦心人,终于找到了。家属貌样耿直,倒茶搬椅子请坐,战战兢兢,恭敬地称呼“政府人”“财副”(潮州和福建人对公务员的称谓)。把来历告知家属,再记录资料入档案。大功告成,回府复差。

从上岸就一路问人,边走边问,居民非常有人情味,个个自告奋勇地揣测是不是某某人,非常乐于助人,但没有人能肯定认识这个名字。一位老者忽然大声嚷道,说他知道是谁了,就指示笔者转左转右,上坡下坡,最后再左拐右拐。听完后整个人也懵了。

多年做家访唯一的收获和经验,就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测量人情冷暖的温度计置入社会各阶层,人生百态,人情冷暖,一测即知。

发觉有一个奇怪现象,岛民对某家某人得某病,多少孩子,多少孙子,干什么活为生,似乎更清楚过于对左邻右舍的姓名,还有对人的别号和外号更牢记不忘。这也许就是乡村文化特色。

详查地图,无名小径如90岁老人脸上的皱纹,茫然无从找起。隔天早上出发,当时的樟宜木桥码头,东破一块,西掉一块,木质破烂不堪,木桥随着海浪冲击摇来晃去,一个不小心,准掉进海里喂鱼。船程大约20分钟,步步为营地从这小船跳到另一小船,跳来跳去,跳了几艘小船,心惊胆颤地总算上了岸。

住甘榜的人多是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尤其是北部一带,如林厝港、蔡厝港、杨厝港、裕廊、兀兰和马西岭;东北的洛阳、樟宜、乌敏岛和榜鹅。椰林、丛林、菜园、农场、花圃、鸡寮、鸭寮、猪寮、鹌鹑寮、观赏渔场处处可见。人们多居住在亚答屋、茅屋、锌板屋、浮脚楼,到处都是无名烂泥街道,崎岖不平的羊肠小道,数也数不尽。街道门牌坐落是不顺序的,跳来跳去不规律。乡村的屋子与屋子间隔很远,这就苦了邮差和我们这些做家访的社工了。

有一次,接到医生“圣旨”,说是病人垂危,院方要即刻联络病人家属商讨对策和康复后安置。一看地址和门牌,立刻头晕目眩喊爹妈——某某号A乌敏岛,连街名都没有。还好有病人家属名字,至少可凭名字一路问去了。

说起家访,千言万语道不尽,写不完。在45年来为精神病人做家访的生涯中,要算70年代的较丰富与多彩,那个年代人们生活艰苦,但人情味特浓,写出来别有一番感受。当时的生活面貌,现在的人难以想象,只能从图片和文字中了解。当时新加坡还处在甘榜年代,人们的生活简朴单纯,教育水平一般不高,人们思想还很保守和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