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是群体生活的动物,家庭成员关系亲密,领头的长辈死亡告别式通常持续三天,最后亲眷绕圈慢走,接下来它们就会依依不舍的离去。

那一次在泰北的象演艺场,有一头婴儿象对我撒娇。

开场这儿要作个题解。

取象为题材早已念念酝酿中,上星期四突然灵感涌冒觉得非写不可,而那天竟然是世界大象日:8月12日。

说实在的,象是我落笔(更正一下,没有笔,是手指按键)的“宠物”。一个连兔子天竺鼠都养不起的人,遑论“拥有”一头大象。只要是大象,管它是非洲象亚洲象,凡是象属类的大型动物,甚至是已经灭绝了的远古猛犸我迷兴极浓。溯源血统猛犸是今日我们所能见到的象的堂兄弟,三年前的《老花眼》专栏我曾述其详。

其实我读过更详细的有关记述:家族中的象开始会急叫,哀号,推动尸体,甚至合力要把死者抬起让它站立,有的会找来食物塞进死者口中,摩擦尸体试看有没有反应,直到全体意识到它真的死了。

就是说,我竟然“百年一遇”地撞上一家是例外地由公象领头。它不停地举长鼻甩耳朵,打量半蹲着在努力拔出鞋子的我。我记得同组的探险队友们安全躲好,压低声音叫我放掉那该死的鞋子拔脚逃命;但不记得自己是不是害怕,肯定是吓傻了。

同是在非洲,我还与大象有过近距离接触。象是母系社会,一般象群的头领会是母象,奇怪的是当时我的脚踏入一片有点软的湿泥里,不远有一队大象,首领象直直的朝着我走过来,像一座移动的山岭。为什么说奇怪?因为那头逼近的大象不仅仅是高得令人颤抖,它有一对粗厚的长牙!

吾等人类万物之灵,哪有大象可爱呢?

(传自墨尔本)

非洲象与我似乎宿缘匪浅。在仅有的一次保留区越野飞行中,我目击草原荒野上约有20头(隔空距离无法数清)一群大象,一头接一头极缓慢地绕圈子,秩序井然,像在进行操练,几乎像是受过军训。机师解说:注意看,它们正在向死去的亲属告别。你们很幸运,如果起飞时转去另一个方向就看不到了。

更“超奇怪”的是,那摇头晃耳的大朋友就在顶多5-6米距离举高鼻子,放下,又举起一半,摇摇头转身稳稳走了。

象话,意即“与象有关的话”;也可以写成“象之物语”,以便中文程度比较困难的人容易理解,同时哈日的朋友也会感觉很好。

什么!这是象家族向死者作最后致敬仪式!小飞机控降到足够满足机上三个好奇人类,不用说我们都竭尽所能地睁大了眼睛:果然,哀伤进行的“众象亲”围绕着一象僵卧,一步,又一步。我几乎可以感受到地面上那股生死永别的气息。

母象表演去了,象伕把香蕉草料放在地上哄宝宝。我走过柱栏,它伸长有短刺毛的小黑鼻子,跺脚摇头嘤嘤呜呜的叫。我摸摸小象鼻,拍拍它的面颊走开了。它呜哇急叫的像个小孩。可惜象太大个子,没法抱它。

我在《非洲太阳下》其中一章《大象与我》描述过这场奇异邂逅。因此我深觉与象极有一丝无可言传的灵犀相通。也因此我确定自己是一个不要命的女人。电光石火之间,生与死“何足道哉”!

同行的野生保留地专业枪手后来告诉我,那一刻已经准备射击,象却掉头而去。而面对“非洲五大”全都必须一弹毙命,否则不能吃这行饭。

机师也随着象群的脚步飞绕三回,小小的机舱本来氧气就不足,突然受震慑的情绪更使我呼吸困难。机师也是经验老到的生态观察员,据他解说,象是群体生活的动物,族群观念很强,家庭成员关系亲密,死亡告别式(特别是领头的长辈)通常持续三天,等到亲眷一一接受事实,才出现绕圈慢走的最后一步,接下来它们就会依依不舍的离去。

作为濒危物种,象实在太讨人喜爱了。正当全球人类深陷世纪病毒,大火洪灾在欧、亚洲肆虐,造成生灵涂炭的政变和恐袭,一触即发的军事戾气弥漫,黎民百姓小人物的你我看似逃无可逃了……而云南出来一家子大象悠游,带来欢乐无边,超国界种族宗教的追踪,万众欢腾,动用了几吨几吨的新鲜粮食,几百几百的车辆人员,专家,科技设备,空前创新的“剧情”,环球收视破亿,终告喜剧收场,这是百分百大制作的动作片,效果是老少咸宜,普天同庆!

然而,书面上的百闻始终不如一见,现场直击真是可遇不可求,至今每每忆及我仍无法真正形容那个感受。不像悲伤,更多的毋宁是一种荣幸吧。

地球上的象兄象弟们,感情反应上我最钟情非洲象种,心里认定了它们的形象体积最接近老祖宗;那双大耳朵特有吸引力,很有个性,雄厚而风度翩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