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讲话引起茱莉亚音乐学院100名师生愤怒,谴责祖克曼的言论加深了音乐界对亚裔音乐家的刻板印象。祖克曼三天后发表声明道歉,承认自己言论不当,他说自己当时是在跟两名拥有非凡才华的年轻音乐家沟通,并称自己所讲的话缺乏“文化敏感性”。因为这件事,学院决定不分享课程视频,于是大家错过了这次的大师班。
作者是新闻中心总编辑
有一天我问她有没有种族歧视,她截然回答“当然没有”,当我进一步问她:“那我小时候你们为什么吓唬我,到处乱跑小心被印度人抓走?”母亲突然也觉得好笑,但马上严肃地说:“但是我真的不歧视任何人”,语气中有很强的委屈,因为被诬赖为歧视,对她构成了伤害。
另一方面,我想提出一个担忧,就是化解歧视时沟通上也必须避免用比较、交换这种近乎威胁的方式。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能总像对待孩子般,给了弟弟一个玩具,也要给哥哥一个什么东西来补偿,以讨价还价来沟通。特别是政策上的改变,需要用普世接受的道理来说明,而非以交易来对待。
身为多数种族的华人,我不认同在政策调整中,给了别人什么,自己就要回一些什么,因为天底下的事很难等价兑换,即使在同一族群里,人与人的价值观也不同,以特选学校来说,华族当中有人珍惜,有人视如蔽帚。捍卫者经常会提起当年的华校,反对者包括许多特选学校的毕业生认为那是在“舔历史伤口”。
当今世界最受尊敬的小提琴家之一祖克曼(Pinchas Zukerman)最近一时失言,公开道歉。
人们反对歧视,反对差别对待,然而很吊诡地,批评差别心的人,也倾向于以“非此即彼”的二元对立角度批判他们不认同的观点,而不进一步了解被批判者完整的想法与前因后果,条件反射地给人扣帽子,反而把不同群体间原本已越来越淡化的分界线更突显出来。
李光耀公共政策研究所社会研究室上星期五公布的2020年世界价值观调查系列第三份中显示,近三分之二新加坡人认为邻里从未发生种族歧视事件,但相较于八年前,更多人特别是年轻人觉得歧视事件经常发生。这个调查结果反映了代际之间对差异的认识与包容性有很大的不同。
很可惜,包容心近年来逐渐被差别心取代,原因很多,我虽然看过一些这方面的书籍和观点,但我不敢装成自己可以从理论上解释问题,毕竟我选择的书籍、文章,必定受了个人喜好、接触面等等的影响。简单地分享我个人的观点,以差别心对待问题,一方面是争取变革状态下倾向的思考模式,这个全球走向对立的大环境里,这更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人们反对歧视,反对差别对待,然而很吊诡地,批评差别心的人,也倾向于以“非此即彼”的二元对立角度批判他们不认同的观点,而不进一步了解被批判者完整的想法与前因后果,条件反射地给人扣帽子,反而把不同群体间原本已越来越淡化的分界线更突显出来。
在任何领域里总有一些登上大师级的人,说话做事比较随意,大家尊重大师的成就。如今不行,大师的言论也必须接受民众批判思维的审视,特别是涉嫌含有文化成见和种族歧视时,很容易成为批斗的对象。最糟糕的情况下,一些走极端的人从此杯葛某些大师,那将是人类集体知识的重大损失。唯有相互理解、包容与原谅,才能让人类社会不分种族、文化,汲取不同的养分,丰富我们的认知。
日本人和韩国人怎么可能不唱歌?但是祖克曼作为长期在美国的以色列人,他所谓的歌唱,是意大利歌剧那种演唱,是不同文化的抒情方式,只不过用了比较不严谨的说法,容易构成一定的心理伤害。过去,这是很多大师班常有的情况,某些“毒舌”大师说话比较不加修饰,而且对比式的表述往往更能形象化地传达重点。
大部分新加坡人对生活中不同种族之间的差异存而不论,用互相尊重来化解彼此与生俱来,也不需要强行改变的差异,比如我的母亲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华族新加坡人,她和印族邻居关系很好,他们之间尊重彼此的生活方式和文化,在闲话家常时能坦诚地交流彼此为人父母、为人子女的快乐与烦恼。
这位向来说话率直,有时带着一些尖刻的玩笑和傲慢语气的大师,上个月25日在茱莉亚音乐学院的大师班上点评一对亚洲裔姐妹的双重奏时,说她们过度按乐谱演奏,应该“加点酱油”。为了鼓励她们演奏更抒情一些,他还说:“如果你不知道怎么演奏,你就唱出来。我知道韩国人不歌唱。”知道她们是日本人后,祖克曼又说:“日本人也不太唱歌。”
过去50多年里,政府用各种经济政策和财富分配方式,确保不分种族与宗教,只要肯努力,每个人都有平等的提升机会。为了做到相对公平,制定了一些政策,当时对制定的思路有一定共识。如今环境和条件改变,这一代人与上一代未必有共识,对上一代认同的体制也未必认同。我们追求融合与谅解,还是强调差异和斗争?这是两种不同的生活态度,我们需要做个选择。
真理越辩越明,但是也有些事情越争论越进入平行时空,你说你的,他说他的。如果一个人凡事用某种有色眼镜看事情,另一个人用另一种颜色的眼镜或者根本不戴眼镜看事情,双方都谈不上话。所以,要消除种族歧视,首先要接受放下凡事以种族不平等的假设理解事物。
在日常生活中遇到大大小小的矛盾与冲突,我们都本能地用自己当下最关注的角度去理解。近年来“身份”课题几乎涵盖了整个人文学科的各领域,包括种族、宗教、性别等等,从校园里到初入社会的年轻人,尤其关注这些领域的公平正义,抱着理想主义去审视社会并非坏事,但是凡事都用种族、宗教、语言、性别的眼镜去审视矛盾,找不到合理的解释时,“歧视”,包括“不经意的歧视”,是一种很方便的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