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动用国家巨大权力的更好方式,其实是下达软性指令:政府为私营部门提供激励措施,以生产有益于社会的产品。比如德国就将政府购买担保,作为更广泛支持方案的一部分。其目标很明确:不去命令德国企业生产医疗设备,而是设置适当的激励措施让它们生产。

这并不是想抹煞有机的企业创新和企业家创造力。我们应当赞扬本地烈酒酿造者转产洗手液,或者咖啡滤纸制造商转产口罩的举动;但只靠市场自身调节,显然是无法生产足量个人防护设备、呼吸机和治疗药物的,未来也难以确保人们能普遍接种相关疫苗。

作者Roman Frydman是美国纽约大学经济学教授,《不完善知识经济学:汇率和风险》和《超越机械市场:资产价格波动,风险以及国家的角色》两部著作的合著者;Gernot Wagner于纽约大学教授气候经济学课程,著有《气候冲击:一个更炎热星球的经济后果》(合著)和《地球会注意到吗?聪明经济学将如何拯救世界》。

版权所有:Project Syndicate, 2020


公共产品(例如国防)显然应该由政府提供,但实际上美国公共部门并不生产国防产品,而是由政府指示私营部门去做。援引1950年美国《国防生产法案》(该法案以在二战期间,授予总统罗斯福极大权力,去掌控美国经济的《战争权力法案》为蓝本)的做法并不罕见。军方每年会根据该法案下达约30万份订单;而这一做法在总统特朗普领导下依然延续。

每当提到必须促使国家“交付产品”,总会让人联想起那种决定鞋子应该生产哪种样式、形状甚至尺码的苏联式中央计划者。国家显然不会以这种方式,去干涉私人产品市场。这样做只会让人回想到指令式经济所导致的人为短缺;但在资本主义经济中,政府在提供某些商品方面,其实也扮演直接的角色。

英文原题:How to Reset the US Pandemic Response

社会产品的供应常常需要政府提供强有力的激励措施,去鼓励私营部门。冠状病毒应对并不是唯一的案例,缓解或适应气候变化的技术也是如此;而这也是另一个私营部门本身,不会服务于所有人利益的系统性问题。

无论问题是冠状病毒还是气候变化,仅靠企业自愿服务和慈善事业,都是无法解决的。为了充分利用美国享誉世界的私营部门活力,就须要集结联邦政府的权力,以重新引导私人资本和能量,去支持大规模的社会事业。

我们很容易找到美国冠状病毒应对措施的纰漏,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严重缺失。否认、拖延,政治内斗和系统性失灵,导致超过10万名美国人死亡,并加剧了社会和经济危机。自3月以来已有超过4000万劳动者(占总量的四分之一),提交了失业救济申请。但如今美国人却被告知,自己的国家应当回到“正常状态”,而且是在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

特朗普政府动用《国防生产法案》的方式,既过分干预,又干预不够。它依赖人们所谓的硬性命令和控制条款,并使用法案来“强压”3M和通用汽车,也就是政府给私营部门下达死命令。

相对于德国,美国政府也不存在任何束缚。它可以根据《国防生产法》第三编动用相同的工具:联邦购买担保。政府不愿动用这一权力,反映了一种危险的意识形态认知混乱。

到目前为止,美国联邦政府的应对接连错失了许多时机。首先是没有做好充分准备,以检测和遏制疫情,也没有解决经济下行问题。虽然一开始被扩展到了2万亿美元的救济方案,却未能动用这些资金,去创设正确的激励措施,以动员私营部门力量,解决经济崩溃的根本原因。毕竟没什么刺激方案,能比击败冠状病毒更好的了。

首先要说明的是,大部分的错误都应归因于党派政治,只有民主党人尝试去(在共和党人反对下)通过直接支持失业者、穷人、已患病者和其他弱势群体,来修补美国的社会安全网。但是民主党人也未能成功促使美国政府,去指导和支付私营部门生产那些社会需要,但市场本身无法也不会去交付的商品和服务。

实现这一成果,正如应对气候变化,必须重新思考政府所扮演的角色。苏联的指令式经济,在大多数时期是行不通的,但是正如冠状病毒危机所明确展现的那样,美国式资本主义经济,也不足以满足人们对社会产品的需求;而确保实现这一点,需要一个积极行动且认真对待私营部门的国家政府。

但是特朗普政府一直不愿依靠这项法案,去缓解冠状病毒危机,仅仅在特定案例中动用过,比如指示3M公司优先处理美国政府的N95口罩订单,并禁止将其出口国外;或是命令通用汽车公司制造呼吸机。

美国的应对失据,也已经超越了当今严重党派政治的范畴。这场国家灾难,其实有着更为深刻的根源。

须知口罩、呼吸机和疫苗既不是私人物品,也不是公共物品。它们不像鞋子,某个人对超大号紫色高跟鞋的偏爱,可能会冒犯他人的时尚品味,但不会产生负面或正面的外部影响;它们也不像空气,是一种无可替代且非排他的公共物品。口罩、呼吸机和疫苗都是社会产品,供应这些产品对社会有利,同时政府必须毫不犹豫地确保充足的供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