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梭,有一天我们如常去公园,怎知公园依旧在,沙滩却不见了。原来政府正在进行填海工程,岸边加上围栏,里面有大罗厘、推土机以及抽水机等。我们都看傻了眼,觉得十分可惜又无可奈何,那是立国初期的事。
我小时候住丹戎禺,那时游乐场所不多,我们常到附近的加东公园玩。
公园有几个入口,印象较深的是中央通道,两旁种大王椰树,椰树与路灯整齐交错排列,好像站岗的士兵。当风吹枝叶摇曳时,像是在挥手迎接人们到来。
有一天,母亲忽然神色严肃地说:“不准到Katong Park,有印尼人来放炸弹!”邻居大叔说,他们是乘快艇来干案。
看海戏水彼此追逐
舅舅后来买了一台照相机,我们就充当小模特儿,让他学拍照。可惜一些照片影像模糊,只有少数保存下来。再过几年,阿姨、表舅和表姨们都陆续来打工,他们常三五成群到公园玩,阿姨和表舅也约异性朋友去拍拖呢。
路的尽头有一栋建筑物,前面有舞台,偶尔有铜乐队演奏。后面是废弃的空间,听说从前是咖啡座,人们坐在藤椅上,享受美食与欣赏海景。
幸好,这时年轻的舅舅从柔佛南来新加坡工作。周末放假,我们一大群小孩像猴孙跟着猴王一样随他到公园:荡秋千、坐跷跷板、推旋转轮、玩兵捉贼与打羽毛球等。总之,在舅舅这个孩子王的带领下,我们像脱绳马骝一样,玩得流连忘返。
见证公园盛衰
再过一段时日,政府大兴土木建造东海岸公园快速公路。有一天,其中一段高架桥坍塌,人们跑到现场看热闹,议论纷纷。
有一次,邻居听说香港粤语片明星陈宝珠在公园附近的私人公寓拍电影,我们赶去看时却扑了空,什么也没见到。原来,陈宝珠是主演《娘惹之恋》,由吕奇导演。电影在1969年上映时,我们左邻右舍的大人小孩都去电影院观看,好热闹!
长大才知道,加东公园是著名海滩胜地,因此成为印尼人攻击的目标。在1963年9到10月间,共有三枚炸弹爆炸,破坏力大到连附近酒店的玻璃窗都被震碎,所幸无人命伤亡。
原来,那是印马对抗时期,印尼苏卡诺总统反对新加坡、马来亚、沙巴与砂拉越合并,组建马来西亚,响应者发动炸弹袭击。1965年3月,恐怖分子在麦唐纳大厦放置一枚炸弹,不幸造成三人死亡,33人受伤。
有些黄昏,母亲会跟邻居大婶带我们去公园。我们家说闽南语,讲加东公园却用英文Katong Park,我念中学才知道这是英文名。母亲会一路告诉我们各种花草树木的名称,她喜欢在海边散步、吹海风及欣赏落日美景;我们也会走上防浪堤,看人们钓鱼,分享鱼儿上钩的喜悦。
1960年代的加东公园有绿意盎然的花草树木与美丽的沙滩,人们喜欢一家大小到那里野餐、散步与游泳等。
随着快速公路的兴建,公园面积缩小,人们开始少去游玩,一度热闹的公园渐渐被人遗忘,我们家也搬离丹戎禺。
我那时不懂事,但小小心灵却感受到不寻常的紧张氛围。大人常脸色沉重地交换消息,然后慎重交代小孩不能随意出门,那期间连大人们也很少外出。
1970年代初,我们走上新填的土地再看到大海时,真是沧海变桑田。由于填土,海岸往前推,海水较深,没有冲凉设备,不能游泳了;上面的幼树尚未成阴,阳光太强,也不能野餐。即使如此,当我带初中同学到此一游,住在樟宜乡村的同学说,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海,从此她就爱上大海。以后,她常约我放学一起到公园玩及温习功课。
有时候,一些邻居小朋友的皮肤发痒,大人会带他们去浸泡海水,几次以后就不痒了。大人们说,海水有消毒作用,是最好的皮肤药。那个年代的生活条件不好,大家节俭度日,小病很少花钱看医生,母亲用闽南语说这叫“天生地养”。
星期天父亲不必工作,会带我们连同邻居小朋友去游泳。沙滩上有个凹字形的防浪堤,可在上面行走与钓鱼。堤内为浅水安全区,小孩都在堤内戏水,父亲则在堤外水深处游泳。我们在沙滩上堆沙堡、捡贝壳,彼此追逐,用干椰壳盛水泼人等,乐趣无穷。
炸弹爆炸人心惶惶
1960年代的加东公园有绿意盎然的花草树木与美丽的沙滩,还有公园中央通道两旁的大王椰树,人们喜欢到那里野餐、散步与游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