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上,台湾总统及副总统、行政院长及副行政院长、外长、防长被视为敏感人物而遭拒绝访美,美方的防长及国务卿也从未访台,仅仅有环保主管、贸易代表飞抵台湾。台旅法通过后,上述“六长”具备理论上访问华府的空间。现任台湾外交、两岸事务主管以及蔡英文本人都是知美派,当然知道台旅法是美国人拿面子、台湾人输掉里子,而不会贸然前往华盛顿。目前看来,“六长赴华府”的可能性都是几乎可以忽视的。
对中美关系而言,特朗普是难缠的对手,理由也是他不按套路出牌,很难预测其行为。发现特朗普真正需要大陆让步的对价即是捏住了蛇之七寸(比如环时提及的反制深红州的输华农产品,以动摇特朗普的支持群体),在此基础上讨价还价,既要避免特朗普以中国核心利益(包括但不限于台湾问题)漫天要价,也要避免特朗普失去耐心。
如果说特朗普不能容忍建制派,不如说不能容忍敢于顶撞自己的异见者。而从特朗普的商人属性来看,循规蹈矩的对外政策的确不为之所喜,但也未必需要高风险;高收益才是真正需要的。中国国防大学教授朱成虎甚至认为,如果特朗普连任,美国将对中国比较友好,理由即在于特朗普作为生意人,对中美之间的利益交换较为推崇。
这一方面是做给亲台派、反华者看的,甚至可能仅基于“恶心”中国大陆,另一方面也意味着“在不必强硬的地方强硬了,在其他问题上强硬的可能性减小”。要不然特朗普大可在执行台旅法时作秀,何必要在签署时做无谓的宣示呢?
美国财长姆努钦在G20财长会议上表示:“大家希望看到中国开放市场,以便让我们可以像他们参与我们的市场那样地参与他们的市场”,很明显,美方对于中方也是有所求的。代表中上层利益的特朗普,也需要在开拓中国市场的问题上交出答卷,以继续换取支持、募得款项。此前,“特蔡通”引发人们的一度担忧,随后仍归于平常,这只证明特朗普在美中关系上不按套路,但仅凭总统一人之力,也无法对抗中美共同利益。
台旅法对中美关系的冲击,在于美国方面是否会执行,以及如何执行该法案。特朗普团队本身对于台湾并无兴趣,而是以日渐升温的台湾问题来与中国讨价还价。在建制派逐一退出特朗普团队后,美新任国务卿及白宫安全顾问都有反华旧事,后者扬言提升美台军事关系,换取大陆在南中国海议题上让步。新上任的白宫首席经济顾问库德洛对特朗普百依百顺,原先反对钢铝增税,如今也认为对中国强硬没问题。美国“反华”对外班子对中美关系的冲击是很严重的,美台关系借由台旅法开了口子,一堆反华政客极容易以此影响中美格局。
(作者是中国大陆涉台媒体专栏作者)
前国务卿蒂勒森、防长马蒂斯一文一武成为防止特朗普冒冲的两驾马车,如今外交系统没有刹车片,特朗普轻易发动战争的可能性仍然不大,但是外交暴走的可能性是存在,而且相对增加的。新国务卿蓬佩奥有对华不友好的过往,未来的中美关系将面临着沟通不足,甚至误解误判的考验。但是蓬佩奥的外交手段必须依附于特朗普的心意,稍有不如意就可能成为下一个蒂勒森。
特朗普提早准备连任,显示他仍然对权力有依恋,寻求继续连任是第一任期的最大目标,所有决策都服务于这个大战略。过于刺激中国显然对于连任助益不大,从中国要来实际的利益以及营造“美国再次伟大”的表象更加重要。因而,特朗普相当看重商业对价,其实又成为中美关系的减压阀:只要中国大陆给够特朗普想要的东西,双方是可能达成互不挑战彼此核心利益的默契的。只是中美元首都是强势领导人,双方的让步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到底要给多少,仰赖于双方外交系统的谈判,而一旦有这样的对价存在,中美关系又是处于相对波动但可以预期的状态。
台湾学界常常以中美台三角关系分析三方之互动,亦即三方共建区域格局,但实际上台湾并不足以与中美两方相提并论。如果说台湾常常提到的“中美台三角”是等边三角形,任何两方的波动都会影响第三方的话,大陆更多探讨的则是等腰三角形,中美关系是三方关系的核心,也能对美台关系以及两岸关系产生影响。反过来,美台关系及两岸关系的发展都难以撼动中美关系,因而单方面提升台美关系,而企图对中美关系产生影响是徒劳的。历史上,台美断交及中美建交、中国代表权之争、台湾的国际活动空间,都是以中美双方作为互动核心决定的,台湾对此并无实质影响力。
两象相争,真正受损的是周边的草丛。中美关系好,台湾问题会被忽视,台湾诉求会被牺牲;中美关系不好时,台湾问题会升温,也容易成为靶子而遭另一方挞伐。两岸尚未统一的情况下,台湾难以逃脱棋子的宿命,惟有重归统一可以解决;台湾也并非三角关系的一方,充其量只能是等腰三角的最弱一角。
蔡英文对台旅法的表态是,“提升台湾的地位,台湾自信心的重要支撑”。很明显,蔡英文也知道台旅法并未实际让台湾受益,更多是表态层面的支持。台湾大学政治学系兼任教授曹俊汉认为,台旅法让美国对大陆谈判筹码更大了,但大陆不会为此问题和美国正面冲突,而会加大对台湾的压力。美国学者林丹(Daniel Lynch)指出,蔡英文抵制特朗普升级台美关系是更明智的做法,若不如此则“会把台湾变成华盛顿与北京角力的牺牲品”。特朗普政府过于漫无目的和混乱不堪,又无法成为可靠的合作伙伴。
台旅法不太可能导致中美或者两岸之间兵戎相见,中国国务院参事时殷弘受访时曾分析称,如果认为台旅法的签署,让大陆解决台湾问题的时机变得成熟,“看法比较简单化”。对于“中美台三角”来说,台旅法为美国提供牵制中国的工具,但我方不具备相等制裁美国的现实可能性,惩罚不乖的“自家孩子”台湾反而更为可能。在两岸关系冰冻后,最容易入手的就是台湾的对外活动空间,体现在“邦交国”和国际组织两个方面。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台旅法就不会对两岸关系产生影响。台旅法将会给“独派”势力极大兴奋,这传导到蔡英文身上的压力是更大的。“公投”全面铺开后,对“台湾名义参加东京奥运”“加入或重返联合国”此类“泛独派”公投也将具有刺激性,此外的影响仍然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