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拉拢伊党意味着拆散国盟,会进一步孤立土团党,让官司缠身的领袖在土团党银行户头冻结的窘境下单打独斗,让局势雪上加霜。无怪乎土团党宣传主任拉扎里(Razali Idris)将此举解读为“安华分化国盟的策略”。

相爱容易相处难?

从整体社会角度看 差异只在回教化进程快慢

首先,伊党势力崛起,已是短期内无法扭转的现实。相较势力消退中的巫统、表现起伏不定的土著团结党,伊党在第15届全国大选中拿下最多国会议席,显示它在马来腹地拥有稳固的基本盘。拉拢伊党入阁,立竿见影的效果是在朝马来人代议士比率提高,也有助于增加团结政府在马来回教徒社会的执政正当性。

伊斯兰党在去年11月全国大选掀起的”绿潮“席卷马国半岛北部,在今年将举行的六州选举也会对希望联盟和国民阵线构成挑战。(档案照片)

回顾近年历史,伊党2018年执政登嘉楼州,数个月后就发生马来西亚首宗女同性恋者遭鞭笞的事件。伊党领袖2020年出任吉打州务大臣后,便停止更新州内博彩活动商业店屋执照,终在2023年全面落实禁赌。由此可见,只要伊党掌握主导权,斗争议程就会水到渠成。

伊党主席哈迪阿旺与安华有瑜亮情结,对安华充满敌意。如果加盟团结政府,预计他不会像在慕尤丁、依斯迈政府时代那么温顺,而是会处处为难和干扰安华施政。

不过,从意识形态来看,伊党与希盟成员党,尤其民主行动党可说是南辕北辙,加入政府必然加剧内部矛盾。挟着43个国席加入联邦政府,伊党应该会以落实若干回教化政策为条件,否则无从向支持者交代。这样一来,掌握40个国席、声言捍卫世俗体制的民行党就会显得尴尬。民行党顾问陈国伟5月28日就强调,该党会是第一个反对伊党加入团结政府的政党,而团结政府不仅不会接受与容纳伊党,还会粉碎伊党的政治意图。

其次,从马来西亚整体社会角度来看,伊党是否加入团结政府,差异只在回教化进程的快慢。安华领导的团结政府面对来势汹汹的“绿潮”,执政半年还是不敢大刀阔斧,在身份认同政治,尤其是宗教课题上格外小心,例如非回教徒能否使用“阿拉”字眼的争议。政府行事甚至偶尔出格,最近内政部官员没收印有LGBTQ(指同性恋、双性恋与跨性别者等)字样的彩虹系列手表便是一例。

不过,长远来看,倘若“绿潮”依然汹涌,当下将伊党排除在外的团结政府即使执政到届满,马来西亚依然要在第16届全国大选面对伊党崛起的现实,甚至是伊党壮大到足以主导新政权的风险。

最近,哈迪阿旺还签署马哈迪主导的“马来人宣言”,让人怀疑哈迪阿旺与国盟主席慕尤丁关系生变,或因土团党资金“水龙头紧闭”而得另觅“水源”。短短10年内多次离合,让人们见识到伊党多变的“伸缩性”;但从另一角度看,也反映伊党与盟友相爱容易相处难的现实。

可以这么说,只要伊党依然由哈迪阿旺挂帅,加入团结政府的可能性就偏低。除非六州选举后安华的团结政府再也找不到其他办法阻挡“绿潮”,否则安华没有理由会一头栽入水里,让“绿潮”席卷、淹没。

值得一提的是,几年前政治工作者马列胡先(Malek Hussin)梳理了伊党与其他政党结盟的几段关系,讽刺伊党是“离婚(政治婚姻)世界纪录保持者”。以过去10年为例,伊党换了至少四个合作伙伴——从与民行党和人民公正党结盟的民联、与一众回教政党组成的和谐阵线、与巫统合作的“全民共识”,再到与土团党结盟的国盟。

当然,以当下伊党主席哈迪开出“伊党要掌握主导权”的条件,团结政府在短期内,或至少六州选举前,都不会让伊党加盟。

马来西亚政坛近期疯传首相安华的团结政府有人邀请反对党伊斯兰党加盟。尽管团结政府成员党已出面撇清关系,但无风不起浪,因为在伊党是否受邀加入团结政府的议论背后,其实藏着更深一层的问题:在朝或在野的伊党,何者更具威胁力?

所谓的威胁力分两个层面:一是对当下执政党的威胁;二是对马来西亚多元社会的威胁。

另一方面,若伊党成为执政党一员,就无法像在野般火力全开,有助于缓和团结政府所面对的压力。以伊党在前首相慕尤丁、依斯迈沙比里政府里的经验为例,依斯迈政府当时决定延后处理“伊斯兰法庭(刑事权限)修正案”(又称355法案),有伊党领袖出面缓颊和背书。博彩公司的特别开彩次数从希盟执政时代的一年八次,增加到依斯迈政府时代的一年22次,也因为伊党是执政成员党,所以没有在回教徒社会引起激烈反弹。

延伸阅读

总的来说,在野的伊党,能够透过舆论压力,左右团结政府的政策;在朝的伊党,会透过手上的资源与权力,落实回教化政策。当下的挑战在于,谁能牵制伊党,让马来西亚不至于在短时间内承受过于剧烈的改变?

若伊党入阁,最理想的情况是安华能够驾驭伊党,以若干宗教色彩强烈的政策交换,确保国家不会霎时间承受激烈极端的体制改变。从非回教徒的角度来看,若安华无法驾驭伊党,伊党就会得寸进尺,原本相对开放的文化空间日后可能进一步萎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