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科技设计大学
第五代字食族甄选入选作品
我注意到牛奶的盒子身上有个老虎的标志。我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品牌。
小时候读书,读到人体内最坚硬的物质为头盖骨,坚硬到不借助高科技的仪器,毫无办法将其完整切开。生物学家发现,将野草种子放置在头盖骨内,予以适当的温度、湿度和养分,它便萌芽,爆发出惊人的能量,向上的生机连头盖骨都能完美切割。至今,还未验证其真实程度。且把它当做一则寓言来看。但,这样关于草的描写确实在我年幼的心里,激起了不小的涟漪。直至现在,看到野草,甚至街边的草坪,也总能想起那不可思议的故事。
自打来到素有花园城市之称的南国,满眼绿意和勃勃的生机旺盛。街头巷尾皆是细密如织的草甸。这草真是绿得出奇!在湿润的空气里,毫无顾虑地伸展腰肢。正午的烈日也丝毫无法撼动他们招摇的气势,甚至还发出骄傲的荧光,连成一片片晃眼的光带。如此光芒四射,却又隐约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慢之气。我还真一时间说不上来这种隐秘的复杂感受。
“种草!移植丛林深处的野草!”
本期《取火》是2018年最后一期。新一年除了第五代字食族作者专栏新登场,还会有新栏目蓄势待发,要照暖大地。喜欢文字和创作的你,不要跑开。——编者
我曾在波东巴西住过一阵,楼下有一大片空地,草丛密集。住在组屋区的好处恐怕就是人烟密集,生活气足。每日傍晚从地铁站回家的路上,会看到许多散步的老人。沿着公园步道,右手是加冷河,左手就是那片空旷的草地。这草地不像市中心的经历过定期的修剪。每株草都高低不同,色泽差异,肆意生长的样子也还是有点野性。直到七月一到,我才懂得这片草地的作用。歌台搭起,桌椅上齐。热闹几日,人和座椅都溜走后,绿毯像被强酸腐蚀过的绸缎。原来,张牙舞爪地生,也不过是为了悄无声息地损。几周后,疮痍会平,虚弱的野意终其一生也抵不过被杂交和驯化的基因改造。
有个芬兰朋友总喜欢叫我和一行朋友去植物园。她总会在有天鹅的湖畔草地上,铺毯子,出其不意地变出玻璃杯、葡萄酒和各种小吃零食。野餐,聊天。我看到很多往来家庭,带着年幼的孩子,光脚在草地上奔跑。年轻的情侣背靠而坐,双脚和草地耳鬓厮磨。风吹皱湖水,也吹得小草摇头晃脑。左手牵着心爱的人,右手去触及毯子远端的牛奶面包。
这草,正坚守这脚下的尺方土地。
这野草,便扎根砂石滩。新生的嫩根在锋利的切面间艰难求生。萌发的新芽在无止尽的潮汐中强忍眼泪。它们向下扎根,向四周扩散。根,被迫扎得深;须,相邻缠绕在一起。它们吞吐盐碱水,叶子析出多余的盐分晶体。阳光照射,未闪出一丝华彩,便被接连的浪花冲击,刷洗。众志成城,披星戴月地幻化成傲立海岸边的旗!
有段时间,为了备战马拉松,我常常去市中心夜跑。从八九点一直边跑边走到十一二点。城市也在华灯初起的惺忪里,被油烟唤醒又被酒精催眠。只借着摩天大楼从高处散落下的零星光点,我在几乎没有车流的马路上畅快地迈着步子。深浅一脚,不小心踩上了路边的草坪。才上草坪不要紧,可这触觉却软的出奇。抬头看向前方。原来,一队外劳正在填补紧急施工过后的泥地,这草皮也是新植的罢了。要不是踩上一脚,第二天过后,又有谁会意识到,日日所见之草地,已改头换面?尸骨无存?或者,这些根本不是西装革履,光彩照人的金融巨鳄们所关注的罢了。草,也只是钢铁丛林里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装点,茶余饭后消遣,吸烟时脚下的一尺面积,无关乎生机,希望和信仰。
一瞬间,思绪回转。好像不久之前,称霸这片草地的就是头顶王者霸气的丛林之王。也似乎只有这样的野兽衬得上野草的霸气。像当年的从众人中走出的老人。看着被四面海水侵吞的海岸线,大笔一挥地英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