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林旭登以后,欧洲列强所绘的航海地图大多仔细地标示白礁的方位。
海南岛渔民的记载
在狭小的礁石上施工是极为艰苦的,日晒雨淋不说,白礁还有一大隐患,就是要面对疟疾的威胁。为了防止工人因受不了艰难的环境而逃回本岛,在社群中散播与夸大在白礁工作的危险,因此当炮艇运送工程师与工人到附近的岸边洗浴时,连洗澡的人数都有规定。此外,在施工初期,有三名石匠因海盗的袭击而丧命。
工程于1850年初在白礁展开。工匠登上白礁后,施工前按照家乡的习俗,在礁岩上不同的方位拈香祭祀,并且焚烧神祃,敬拜土地神(客家人俗称土地神为伯公)。汤申好奇地将华工这一传统仪式,记录在其报告之中。
今天白礁处的战略地位,我恐怕无缘到这座矗立在海峡入口的霍斯堡灯塔参观,然而依然对这灯塔的建造过程,倍感好奇。
如果没有汤申的细心记录,我们或许完全不晓得有一群无名的华工,曾经在霍斯堡灯塔的建造过程中,立下汗马功劳。汤申在其灯塔建造报告里,曾形容华工几乎是唯一可以胜任此项工程的族群。
足见郑和七下西洋,每回从南中国海航向马六甲海峡,都取道新加坡海峡。换句话说,郑和的船队往返西洋时,白礁的导航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以致需要把地形与航向记录在海图上。汪洋无际,古人航海除了倚靠指南针及针路簿(航海指南)导航,还需仰赖特殊地标,才能确保航行安全。
汤申早于1844年便起草灯塔的绘测图和工程预算。灯塔最初计划建在靠近柔佛东岸的Roumania浅礁,一处称为Peak Rock的礁岩上。然而,东印度公司认为灯塔建在此处不理想,因为偏离新加坡主航道太远,局限了导航功能。反之,白礁是船舶从南中国海航向新加坡海峡的最明显地标,如果把灯塔建在白礁上,就能有效提醒前方的船舶,远离周围的暗礁。1849年,东印度公司批准灯塔设计方案,汤申受委在白礁上建造霍斯堡灯塔。
(从马六甲)沿着新加坡海岸直到诺舒拉(Sinosura)海角,朝东约18里。此后再行六至七里,缓缓见到海中的礁石群,称为白礁(Pedra Bianque),往来中国的船舶皆通过此危险的航道,有些甚至遭遇海难。船长在通过每一块礁石时均感恐惧,然而除此航道别无他选。
汤申的报告中强调,所有的石匠皆是客家人,也是新移民社群里较为贫困的一群。不知道汤申是否晓得,其实中国南方的客家石匠,在建筑营造圈子早已名声在外,其中包括广东梅县与惠州的石匠。
新加坡北部的乌敏岛上,拥有大量的优质花岗岩。汤申先组织采石工人,前往乌敏岛采石。他挑选大量优质石料,让石匠就地按所需要的尺寸与形状切割。所有切割好的石料,在运往白礁前,还预先在岛上模拟组装。
1841年10月,21岁的约翰·汤申(John Turnbull Thomson)被任命为新加坡的绘测师及工程师。这位杰出的年轻绘测师,1821年出生于英格兰北部的诺森伯兰,在阿伯丁大学完成其学业后,只身远渡槟榔屿。汤申在新加坡工作12年,绘制许多地图,督造许多道路、桥梁和建筑。最令人称道的是在白礁上建造霍斯堡灯塔。灯塔的建造过程虽然艰巨,但汤申依然排除各种难题,在短短的两年之内把灯塔竖立在新加坡海峡东面的白礁上。
上世纪70年代,中国文博单位在海南岛征集航海文献时,曾从渔民与船户家中收集到一批清末的航海水路簿(亦称针路簿、更路簿,相当于航海指南)。《水路簿》内记录帆船从海南岛航行到新加坡的针路(航向),有趣的是,白礁上的霍斯堡灯塔在针路簿内被译称为“白鹤灯”及“白石盍灯”。当年扬帆路过霍斯堡灯塔的中国帆船,大概没想到他们的同胞曾经参与这座灯塔的建造。
东印度公司商人提议灯塔
1965年新加坡庆祝开埠150周年,货币局为纪念这一重要的日子,曾发行一枚纪念金币。金币面值为150元,与开埠150年数目字相同。这枚富有纪念意义的金币,正面以1855年落成的莱佛士灯塔为图案。其实新加坡最早的灯塔是霍斯堡灯塔(Horsburgh Lighthouse),落成于1851年9月。当年以莱佛士灯塔为开埠150年金币图案,应该是考虑到灯塔是以开埠者莱佛士命名。
华人承包商潜逃
地理大发现后,最先记录白礁的欧洲航海者是林旭登(Jan Huyghen van Linschoten),这位荷兰籍的航海家从印度洋回到欧洲,于1596年写下《东印度水路志》(Travel Accounts of Portuguese Navigation in the Orient),他在书中写道:
霍斯堡灯塔的外墙,以优质的花岗岩堆砌,汤申会选择石料主要是考虑到石料的坚固与防火特性。施工前,他曾在白礁上以砖块及水泥作实验,得出的结论是砖砌外墙无法承受风浪的吹袭。另外,为了抵御海盗的侵扰,预防海盗放火焚毁灯塔,决定以石料打造灯塔的外墙。
汤申观察到几乎所有的华工都染上鸦片烟瘾,他也抱怨大部分的华工不谙马来语,客籍的石匠与非客籍的木匠沟通极为困难。在礁岩上参与建筑的工人来自中国、印度、马来群岛等不同地区。据汤申统计,至少有12种语言在工地上如鸡同鸭讲般地交谈。
灯塔于1850年5月24日举行奠基仪式,这一天也是英国维多利亚女皇的大寿。当日海峡殖民地总督及相关政府官员,于早上11点半莅临灯塔见证奠基仪式。除了一块刻有纪念灯塔奠基铭文的铜板,汤申也准备若干当时的流通钱币,银币包括英国的英镑、先令、便士,印度的“安娜”和海峡殖民地的铜币(四分之一分、半分、一分)。此外,还将当年的海峡殖民地经济报告、两份当日的报纸(新加坡自由报与海峡时报)、一份《印度群岛与东亚学报》、一份霍斯堡灯塔指南以及一张新加坡市区地图,一齐置入塔基。
灯塔设计与建筑师汤申
就在灯塔奠基后不久,华人石匠承包商竟然卷款潜逃。在逃回中国之前,他还凭着标书取得一些商家的信任,预先从本岛提取不少的物资,一同运回家乡。此后,汤申只能重新寻找新的承包商,并且重新训练一批技术工人,继续灯塔的营造。
1836年,一群英国东印度公司商人在广东十三行,一家称为Mark Wick Hotel的酒店内开会,会议上众商贾提议,在新加坡海峡靠近白礁附近建造一座灯塔,以纪念霍斯堡船长这位航海家暨水文学家对东印度公司的贡献。会议上也筹集了7400余元的建造资金,这些资金来自广东、孟买、槟城及新加坡的英国舶商。
霍斯堡灯塔位于新加坡海峡东面的一处礁岩上,这处礁岩自古以来被航海者称作“白色的礁石”,马来语称“Batu Putih”,中国文献里称“白礁”,葡萄牙文献则称“Pedra Branca”。白礁距离本岛24海里,此处礁岩因海鸟栖息,整座礁石常年被白色的鸟粪覆盖,由此而名。
建造灯塔的石料开采,砖料与石匠,由一位叫Chao Ah Lam的客家承包商以1万零600西班牙银元承接。海峡政府动用两艘炮艇负责工地的安全,另外再提供一艘蒸汽船负责拖运各种必须物资。汤申要求承包商至少提供40位石匠,在乌敏岛开凿石料。
英国绘测师及工程师约翰·汤申受委在白礁上建造灯塔。建造灯塔的石料开采,砖料与石匠,由一名客家华人承包商以1万零600西班牙银元承接。参与建筑的工人来自中国、印度、马来群岛等不同地区。据汤申统计,至少有12种语言在工地上鸡同鸭讲般地交谈。
最早记载白礁的中国文献
1851年8月,当工程师将来自英国爱丁堡的塔灯,在灯塔顶楼安装妥当后,霍斯堡灯塔的建造工程于9月21日正式竣工。一块记载霍斯堡灯塔营造的纪事铭刻,镶嵌在灯塔顶楼。同月27日,海峡殖民地总督率领50多名嘉宾莅临白礁,见证第一道灯光,穿越波涛汹涌的海面,为远处准备驶向新加坡海峡的船舶领航。
汤申除了精于绘测与工程,业余爱好画画,在灯塔建造的过程中,完成不少白礁屿华工采石的画作。他于1853年离开新加坡,1856年出任新西兰的总工程师。汤申于1884年离世,那年他63岁。今天除了汤申路,或许不会有太多人记得这位开埠初期的杰出工程师。
由于深受季候风的影响,每年的工作周期只有七个月,尤其到年末,东北季候风来临前,工程必须暂停至隔年。大海是奇妙的,每当潮水涨过礁岩时,海豚、海龟、魔鬼鱼、鲨鱼、剑鱼等各种不同的海洋生物围绕在浅滩遨游。在艰辛与紧张的工作后,众人也有机会稍微停下手中的工作,一同欣赏白礁周围浅滩怡人的水底世界。
新加坡开埠后,很快发展为中西海上交通的枢纽,更是英国与中国贸易航线上的中途站。新加坡海峡是各地商舶的必经航道,然而就如前述林旭登所说,在新加坡海峡东面海域有不少暗礁,对往来的船舶威胁极大。据统计,1824年至1851年,白礁周围海域共发生20多起海难。例如1835年,英国船舶“Sylph”在民丹岛东北部触礁搁浅,船上载有995箱鸦片,总值超过55万7200西班牙银元。
最早记载白礁的中国文献是《郑和航海图》,约成图于15世纪30年代。图中的马来半岛部分,就绘有白礁地形,并记载从新加坡海峡西口的吉利门(今吉里汶岛),往白礁(东南边)的航向(古称针位或针路)。
客家华工参与灯塔建造
汤申设计的灯塔高29米(共八层),塔灯可以远射15海里。灯塔内可以容纳八个工作人员,包括其半年的粮食与食水储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