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化疗后,才对仪式感有了自己的见解。
最后一撮头发也都掉落在地板,她还不允许自己急着离开,她要望清眼前这片大镜子中的自己,然后掏出手机拍下第一张光秃秃的照片。
那理发师像是祭典里的大祭司,用很冷的目光警示她不能反悔,而笨女人则用比他锐利的眼神告诉他,告知全世界,此时此刻,属我主宰。
可次数多了,就平凡了。
笨女人需要的仪式感,似乎不是为了美化一年里的某一天,而是,她需要用一种方式告诉自己接受蜕变。
没有一朵烟花就感觉时间还没到,没有一阵大雨就感觉彩虹不会来,没有一次大哭就感觉事情没结束,没有一个拥抱就感觉从不曾走近,没有一场仪式就感觉自己不必变。
后来,她依循朋友的做法慢慢改变,她会订鲜花,会买香槟,会选餐点,会在日历上用红笔画个圈……
化疗后会脱发,她知道不能有侥幸的心态,所以,她也没有犹豫太久。与其要她看着一根根发丝掉落,再一点一滴地恐慌无措,还不如给她一刀的干脆。
于是,她决定在九月的某一天,最热闹的傍晚,穿上最帅气的牛仔裤和T恤,穿过夜市,走进最多客人的理发店,在众目睽睽下,用最潇洒的语气告诉理发师:“嘿,给我剃光头吧!”
朋友取笑说,你追的是新鲜感,不是仪式感。
没仪式感已经成了笨女人的标签。
笨女人常遭朋友嫌没仪式感,任何节庆落在她身上就像平日喝开水,不只没有新意,还常弄巧反拙。每每反驳,朋友们就会集体攻击,举出笨女人的恶行。
在朋友的字典里,笨女人的“陪”如同“骗”,当他们确定自己上当了好几回后,就决定不再让笨女人安排任何节目了。
她要好好记下这一天,她刚认识另一个自己。
就像是天天能吃月饼,到了中秋节,发现手里月饼与平日无异,那月饼与中秋就此无关了。
好端端的端午节,让朋友们“陪”她去庙里抄经。大好的国庆连休,却让朋友们“陪”她去爬山露营。明明是圣诞节,却要朋友“陪”她去墓园面壁。过个生日,还得朋友们“陪”她去沙滩捡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