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想我们都很清楚。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亮如萤火虫之腹。怀念并不能改变什么。怀念常常只因当下的缺乏;我们对于遗憾的补偿,只余怀念这种无效但能自我安慰近乎自怜的方式,怀念从来不能改变什么。我们却需要通过怀念,在一切被瞬息万变的世界掩埋之前,汲取所需的温暖,记取那些曾经确切存在而也许以后无从再现无从考据的真诚。
自分开那刻起我和你之间再也没有之间,再也没有联系再也没有关联只余我单方面不敢声张的匿名窥探。
其实我很清楚。无论曾经多亲密的关系多浩瀚的海誓山盟最终都一样。划上句点之际就等同盖棺定论,某日某方想起也纯属那方自己的眷恋及遗憾;往往是对照起当下生活而衍生的一种叫怀念的心理活动。因为当下的焦躁慌乱,怀念起当初的缓慢安然。因为当下的浑浊,而怀念着曾经的纯净。因为当下的呆滞及反复,而怀念当初的飞扬灵动。因为当下的无以为继,怀念曾经的胸有成竹。因为世界又冷又吵,而怀念曾经如此被温柔拥抱。
女友今年39岁,两年前因未婚夫出轨解除婚约,单身至今。大概以后,不会再遇到那样一个人,了吧。她牵牵嘴角。
我也听了《我们》,心殇若荒。可是我想我没有立场哭。我告诉她。
还能做什么呢?我连伤感都是奢侈的。陈奕迅唱得多对。亲手把过往断送的我有什么立场。
我们已经不是我们。彼此的未来,已经与彼此无关。
想起大学时期的男友。她说。那个常常结巴常常说错话,却能在宿舍楼下等她数个小时不以为意毫无怨言的笨拙男孩。那个不懂得耍浪漫送花送小礼物,却清楚记得她的生理期,给她送热水袋巧克力红豆汤,帮她揉肚子的呆愣男孩。那个不喝咖啡,却愿意愿意骑上好久的车陪她去每家想去的咖啡馆的温柔男孩。那个愿意为她戒烟;那个每天早上打电话叫她起床,打工到深夜却愿意在她心情不好陪她彻夜聊天、到海边看日出的男孩。那个被她在眼花缭乱的尘世迷惑,狠狠摒弃伤害,说会沉默守候却渐渐湮没在时间洪流里的男孩。
前阵子从社交网站知道,你一个人去了西班牙,继续旅程葡萄牙。也许不是一个人吧,谁知道呢。我看着照片想,前年这个时候我也在这处呢,大前年我在这家餐厅吃过饭;曾经我们说过,要一起来这里旅行。关掉窗口,怅然若失。却明白大千世界每人每处地点重叠得太频繁,实在无需放在心上。并且。
时间从来没有等任何人,没有等我们变得成熟宽容,懂得如何珍惜该珍惜的,例如我们。磋跎复磋跎之后,也逐渐接受我们也许终究没有办法变成我们期待成为的那种人。也才逐渐了解歌末唱的“在我怀疑世界时,你给过我答案。”原来那个时候,无论我是哪种人你都是那样爱着的,被你那样无条件爱着的我,其实原来是后来的现在的我,最想要成为的那种人。
女友说她在深夜听陈奕迅的《我们》,不断重播,哭得不能自己。次日带着红肿双眼上班,德士上电台又响起这首歌,再度泪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