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养的花自杀了,留下一封遗书写道:“一生不愁吃穿,唯独缺少爱与阳光。”我大哭了一场,却也无可奈何,郑重地将枯萎的花埋葬了。

我看着美丽的玫瑰,心下欢喜。这样好的玫瑰,值得我融合天底下所有的爱去珍惜它。

我有些懊恼,看着独自美丽、没心没肺的玫瑰,生气地拉下窗帘。窗外的世界被隔绝,只剩下我和玫瑰静静相望。

你是你/或是妳/都行

“那是因为他们主动伸手触碰了我。”

“有很多人因为你的刺而受伤了!”

还是孩子的玫瑰对一切都充满好奇:为什么人要在地上走,鸟却能在天上飞?为什么一天是24小时?为什么有白天也有黑夜?为什么人是人,而玫瑰是玫瑰?我哪里答得上来,只能告诉它,如今这世界,明白得越少越好。玫瑰还是个孩子,尚未拥有多少情绪,倒是让我松了口气。

我有些愤怒,“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一次,我与玫瑰已经七天未见了,甚是思念。我走到窗前,世界一片宁静,而我美丽的玫瑰,却再也无法伫立在那精致的花盆中。它被连根拔起,丢在地上,根系暴露在天光之下,那些鲜艳的花瓣也尽数凋零,散落在它身边,仿佛一滩血泊。我大惊失色,痛哭着跪倒在玫瑰身边。

“是的,我原本就是这个样子,丑陋复杂,满身荆棘。见到这样的我,你便无法再爱我了吗?”玫瑰冷冷道,明明挨得那么近,它在哭,我却听不到。

“哪朵玫瑰/没有荆棘

“我必须剪掉你的刺。”

“不可能!你原本是多么美丽鲜活,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新养的玫瑰被安置在窗边,颤颤巍巍的花骨朵像孩子无辜的双眼,懵懂地看着窗外的一切。这里的阳光充足,我给的爱也一定不会少。

“这玫瑰这么漂亮,却又这么伤人,真是可惜。”我尴尬地笑笑,为他们递上胶布。然而,人们害怕被玫瑰刺伤,即使被它的美丽吸引来到窗边,也只是静静观看一瞬,便失望地走开了。

“她们真好看,我也想穿这样漂亮的裙子!”

会有人/全心的/爱你”

我暗叹玫瑰变得懂事了。“是的,宝贝,你只要做好你自己便可以了。”

“是谁?是谁谋杀了你,我的玫瑰!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为什么?我会很疼。”

玫瑰还是一如既往,冷静而温柔地说:“没有谁,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本来的样子。”

我饱着玫瑰,手指却被它的刺划破,鲜血涌出来,和那些花瓣一样红艳。我看着玫瑰身上的刺,丑陋的根,仿佛从未与它相识过。

玫瑰的花枝轻轻晃了晃,鲜艳的花瓣随风摇摆,我仿佛听到一声轻笑,却又很快随风散去。

——蔡依林《玫瑰少年》

“我也不能像男生一样,穿这种帅气的长裤,对吧?”

几年后,舞蹈班改成了武术班。窗外的世界一如既往的热闹,玫瑰依然好奇地望着窗外,只是那些温柔的叶,却不再像往日那般快乐地晃动了。

2000年4月20日,台湾初中学生叶永志被发现陈尸学校厕所。人们后来才知道叶永志曾因外型秀气,举止温柔,常常在学校受到欺凌。因学校无法做出有效的保护措施,间接导致叶永志倒在厕所的血泊中,不治身亡。在叶永志去世后第二年,台湾通过了性别平等教育法。

“你的刺太伤人了。”

附近新开了一家舞蹈班,每一天,窗外都有许多女孩穿着像花瓣一样盛开的舞裙,娇俏欢快地路过。玫瑰看着窗外的一切,快乐的气息从叶尖流露出来。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与玫瑰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我痛苦不堪,却也无可奈何,郑重地将它埋葬了。

“可这是我的天性。”

我被它的幼稚言论逗笑了,“你只是一朵玫瑰,是不能像女孩子一样穿裙子的。”玫瑰肉眼可见的变得有些失落,更多的却是不解,“为什么?”我抚摸着玫瑰温柔的叶,很有耐心地说:“女孩是女孩,玫瑰是玫瑰;女孩就该有女孩的样,玫瑰也应该有玫瑰的样。”玫瑰沉默了。

玫瑰自杀了,留下的遗书写道:“我不明白,为什么最好的世界都在窗外,为什么最真实的我,不被允许出现?”

窗帘再度被拉开,玫瑰已经是一朵无害的玫瑰了。

我看向窗外,熙攘的人群中,女孩结伴而归,少数的男孩也和她们站在一起,商量着一会儿要买什么口味的冰淇淋。我从心底生出一阵恐慌,连忙拉上了窗帘,窗外一切的喧嚣也变得遥远了。

玫瑰越发美丽,为它驻足窗边的人也越来越多。许多人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它的花瓣,却总是被它身上的刺划破指尖。

玫瑰鲜红的花瓣黯淡下来,“好吧,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