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我赫然看到学院年刊登载我和一个男生的照片:我们坐在大树下的石凳上。我记不起当时的我们是在聊天、讨论、聆听或辅导。大树,你是我讲课以外爱和学生聚首长谈的地方。
在校友庆祝毕业40年的聚会上,学生佑廉温馨提醒我:“老师,五点,五点我们去大树下拍照。”
大树还是一样吗?也许,也许不。佑廉、裕章、恩和、统城和我移步来到看大树。啊!绿草依旧,碧绿碧绿的;大树老了,饱经风霜雨露之后,枝干长得更高,树根到处分杈如蟠龙,盘根错节。皮若裂岩,树皮上还有一些像斑点似的斑斓黑纹,所幸枝繁叶茂依然。
(作者是本地退休教育工作者)
许多年来,一批批朝气蓬勃的青年打从你身边走过,或在你的浓荫下谈笑风生,或下棋或阅读,他们领受着你的温暖和爱抚,永记不忘。
我们也爱在大树下拍照。背面是蓊蓊郁郁、绿意盎然的大树,脚底是一片青草地,还有一班穿着米黄色院服的青年男女。他们身上有活力、有青春还有抱负。一绺绿色和一腔热情相互交织,把黄金岁月的履痕留在大树下,也把人生最美的一幅青春图景镶嵌在照片里。佑廉带着他那本褪了色的小相册来,那是他集合78CS5班上同学在学院和郊游时的相片,他保存和珍藏了40载。多次同学聚会,他都带来给大家浏览,让大家重拾回忆,重温旧梦。
这次聚会也不例外,他再翻开大树下的全体照说:我原想希望大家能回到大树下,站在当年的位置,拍张似一样但又不一样的照片,可惜很多同学不能出席这个聚会。
大树,你的身躯壮大,虬枝盘曲,斜枝横逸,且根深叶茂,足见你的树龄不小。联想45年前,在校园建筑期间,这片土地上的树树木木都被铲成平地,建起黌宇培育莘莘学子,而你在莽莽树林中幸存下来,虽然孤立但并不孤独。许多年来,一批批朝气蓬勃的青年打从你身边走过,或在你的浓荫下谈笑风生,或下棋或阅读,他们领受着你的温暖和爱抚,永记不忘。
是的,当年17岁的黄城学子和30来岁的老师,跟今日快奔耳顺年的校友与年逾古稀的退休老师,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呢?当然有不一样的,那时的学子,青春焕发,怀着不同的心情,带着不同的理想,从大树下走出校门,踏上生命新征途。如今,稳健成熟的他们带着圆融的生命,怀着饮水思源的精神,坦坦荡荡地走进校园,在大树下缅怀追忆。
这一天,我们来了,来寻觅些许记忆。可惜只是匆匆一瞥,又得各返归途。我打趣说:“40年太久,且定一个5年之约,大树下再聚吧!”
大树,暌违多年的大树啊!请原谅我从没去查询你的真实名字,不知道你属于哪科植物。几十年来,我只称你为大树。因为认识你时,你已经从地上长出三枝可以双手环抱的粗大树干;你已经长得挺拔苍劲,舒枝展叶,有两层楼高,像是一个天然的大帐篷。我们甚少抬头仰望你,挺怕透过枝叶射来的耀眼阳光,我们只坐在你如盖的绿荫下乘凉。
记得1987年,学院因建筑结构出问题而他迁,留下大树独守空城四年余,受尽寂寞之苦。没有学子来乘凉,来谈天说地,来对老师诉苦,来和同学诉衷情……在商讨重建校园计划时,我再三叮嘱建筑师,保住那座独特的马蹄形校舍和大树,不能全部拆除。因为,他日校友回来,他们都要寻找旧时的生活痕迹,才能从中掀开回忆之箱,激发出昔日的情怀,激发出爱校感恩之情。如我所料,这些年来,校友会不选择到大酒店举办活动,而选择在校园聚首,原因不外如此。
青年人爱强说愁,往往有许多解不开的疑难:个人学业、男女初恋、两代矛盾以及和同学的纠结。虽然我无法一一为他们解决,但可以为他们分忧,做他们的聆听者。而最适合聆听之处,不是课室,不是餐厅,而是大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