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菁说她喜欢参加朋友的婚礼,去见证其他人的人生新起点,甚至表现得义无反顾。这篇让我超共鸣的,我也常参加朋友的婚礼,甚至有过一年12场的纪录,朋友都笑我,其实我的心情跟李维菁写的好相似,她写道:“我没有这样的机运和谁结为连理,并不代表我讨厌或否定这件事,婚姻从很多角度来看,也不是太坏的点子。人毕竟是群性的动物,无法不仰赖他人而生活。在这世上发心想与另一个谁彼此依靠,相互扶持,好好过生活,不赖。”(页19)

书里还出现另一个卑劣的男人,一个知名的艺术家。李维菁曾是记者,有次在长辈的安排下专访一个艺术家,没想到艺术家因为记者没有录音笔而耍脾气,不是很愿意回答。李想尽办法解释,笔录的好处,她想如何深入挖掘深入思考,结果原来艺术家要别人录音的原因相当恶心,简直是变态,甚至可以直接告他职场性骚扰,这里就不说了。那种有地位男人的自恋和膨胀,让人看了倒胃口,但事实上,类似的事情仍在发生。

本书开篇《一个人参加婚礼》中,李维菁便写道:“事实上若看起来泰然自若,那一定不可能24小时,有时候泰然自若,觉得一个人才能享有自我实践的空间与自由,但有时候会因为一个人的恐慌,很多事受到限制,不可能是全然快乐与美好的,而这一切,都不可能是理性上在某一刻决定我此后要拥抱一个人泰然自若,便做得到的。只能说,我很诚恳地面对自己的每一个过程,并从痛苦或现在看起来令人感到羞耻的时刻,特别是困惑中,真实地追寻答案。”(页13-14)

即便是女强人,男权世界的压迫仍从生活各个缝隙钻入,像刺骨的冷风,把人搞得无所适从,如坐针毡。书中李维菁讲了一段经历,让我印象很深。世界杯期间,李维菁和姐妹到常去的酒吧喝酒,饱受颈肩疼痛困扰的她向姐妹诉苦,姐妹帮她按摩舒压,搓到痛点,难免就叫出声来,结果平日很少接触的一个摄影师男人走过来,直接冲着李说:要不要跟我睡觉。男人一直烦她,还动手动脚,另一个酒吧常客,斯文的仁哥出手相救,仁哥不敌,但摄影师不敢逗留,一溜烟跑了。说到这里,很棒吧,斯文男英雄救美,没想到仁哥的表情却越来越难看,最后对着女生大吼:都是你们不检点才会惹麻烦——这转折凸显男人的心态,放大到社会里,我们不也常听到那类女生“引人犯罪”的说辞吗?李维菁文末写道:“我恢复正常了,明白了,眼前的男人也就是个世上普通男人,不是什么绅士朋友——要是刚刚那场英雄救美,他有本事打赢了,我就不会受到这种侮辱了。”(页210)

一个人在旅途中读李维菁的《有型的猪小姐》,仿佛老朋友在跟你说话,好多事都说到你的痛点上,然后好想回应她,好像安慰她,才发现李维菁已经不在。

这是一本城市单身熟女的表白之书,我想男性更应该看,看看自己有没有被李维菁说中,反省自己可曾对身边的女性无意识地剥削、羞辱。

看完李维菁的作品,就会了解为什么杨照说会害怕被她访问,因为她是那么敏锐的记者,又是懂得深掘问题的作家。

坦露生活的选择

当然这不是一本关于控诉的书,李维菁毫不保留坦露她的生活选择,一个单身女性的喜乐与苦恼,相信新时代的独身人士,不管男女,都能找到共鸣。

李维菁去年11月病逝,读这本书更是感慨,她那么努力生活,就这样离开。她文字的率真,她的人如其文,让她在书中更加永恒。

在一篇类似小说的篇章里,李维菁描述一个梦想写小说的女子委身于文坛前辈的故事。青春与理想被糟老头肮脏的手蹂躏,前辈反复告诉女子,不必阅读艰深的经典,不必努力,只要漂漂亮亮活着,自然就能创作出作品来。似乎说,那些伟大的事迹由男人们去承担就好了,女子就负责漂漂亮亮地存在着。这让人不安啊,确实在我们的世界常出现这样的声音,像咒语一样从潜意识去压抑女性。

变态的艺术家

眼前的男人

(本书可在草根书室购买)

反过来说,非单身者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