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建用红包封套为婆婆制造出红包华风衣裳。(唐家鸿摄)

洁妮丝是三位受访者中唯一以定制娃娃为业。她九年前创造Umami Baby,为顾客提供大眼娃的定制改造服务。她之前热爱绘画、缝纫等混合媒体艺术创作。小时候不碰洋娃娃的洁妮丝选择改造定制娃娃是因为这形式让她能同时尝试多种形式的手工艺。她不满意原有大眼娃的塑胶感,会将她的脸庞完全拆开来,用压克力颜料、彩色铅笔等重画她的脸蛋,并为它上色,也会用雕刻刀、解剖刀、刀和螺丝刀等重塑她的脸蛋。她认为原有的眼睛和头发太假,也把眼珠拆下自己上色,头发也选用较真实的材料,一根一根地重植入大眼娃的头皮。经她大刀阔斧改造的大眼娃售价介于2500美元至3000多美元(约3400至4000多新元)。洁妮丝表示,顾客可提出眼睛和头发颜色的要求,但她会保留其余创作自由,在IG(@umami_baby)上看过她作品的海内外顾客,都被她独特的歌德风、维多利亚风的大眼娃吸引,很乐意为她的技艺买单。

洁妮丝会为她的大眼娃创造出栩栩如生的维多利亚风世界,拍摄写真或视频放上网。大部分1:6比例的道具由她亲手制作。(唐家鸿摄)
谢振凯配合端午节创作的凤舟,华美得不得了。(取自The Paper Empress脸书)

杨建也不会心疼他的收藏,常大胆用指甲油去除剂拭去芭比和肯尼的“妆容”,自行画上“闭眼芭比”,他笑说,芭比闭上眼睛拍照时更上镜和真实。因为市面上没有亚裔肯尼,他也用同样的方式自创出有亚洲脸蛋的肯尼,同时还自制出代表不同时期的他的肯尼娃娃来。

洁妮丝 定制娃娃 以娃娃观点写作

洁妮丝的工作室设在家里的窗前,虽然小小的工作桌上有三盏桌灯,但最重要的光源仍来自太阳。洁妮丝说:“我虽也会用桌灯,但桌灯的光线是单向的,不如阳光那么四面八方,唯有在自然光下才能看到最真实的颜色。”她几年前还能在几个礼拜内完成一个娃娃的改造,但近年因为气候变迁,阴晴不定,加上她身兼母职(她有两个大女儿和一个9岁儿子)同时还有其他企划,她现在需要数月,甚至一年的时间来完成一个娃娃。她每次只专心定制一个娃娃,完成手上的这个娃娃后,还有六个娃娃等她改造。

谢振凯客厅兼工作室里的一面壁橱是他的《纸皇后》长寿剧的道具库。(林方伟摄)

芭比与肯尼一向来都是杨建的平台和桥梁,用来展示他的创意,为他叩开进入不同世界的大门。就因这点“企图心”,他一直不认为自己是收藏家,而是一个创造契机的芭比玩家。

洁妮丝认为,跟小孩一样,娃娃也能帮助玩家面对人生一些过不了的槛,譬如曾有一位藏家在孩子过世后,请她打造一个娃娃纪念已不在身边的孩子。洁妮丝说:“这些人生艰难的槛可跟心理健康和生命的伤痛有关,玩娃儿也可以是解压的途径,让人暂且忘记人生的苦闷和不如意。最重要的是,洋娃娃的存在是提醒大人生命欢愉、有趣的一面,人们若要取得生命的平衡,就得追寻好玩、开心的事物,而不只是一味地工作,为追逐荣华功名而忙碌。”

《纸皇后》背景虽设在古代唐朝,但也是我们当今社会的一个平行世界。谢振凯亲手用各种纸张制造道具,如形形色色的头饰、唐朝华裳、唐风铂金包、唐风飞行船、宴席珍馐等。他组屋客厅兼工作室里的一面壁橱就是他的《纸皇后》长寿剧的道具库。

杨建自制出代表不同时期的他的肯尼娃娃。(唐家鸿摄)

杨建因惊人的芭比娃娃收藏,在海内外曝光度极劲;他用芭比玩出的各种创意和话题也叫人拍案叫绝。他在疫情前常要到国外出差,做完正事后,不喜欢泡夜店喝酒的他在酒店里无所事事,某次就用酒店里的厕纸为他随身携带着的芭比娃娃折出一件件华裳自娱。他拍下这些服装,标上#可冲走的时装(#flushablefashion)放上网后竟意外爆红,一年后有出版商找他将他的纸巾芭比造型结集出书。

曾经,世人僵固地认为洋娃娃只是给小孩玩的,但玩转娃娃经济和创意,以及大量投资收藏洋娃娃的其实都是成人。大人为什么要玩娃娃?本身是一家广告与公关公司合伙人的杨建(43岁)以“怀旧”和“消费能力”二字概括成人玩家和买家的心理。他说:“很多收藏玩家到了35岁已有一定的消费能力,能不假思索’买’回自己的童年。”他笑言,小时候零用钱有限,要靠中文听写分数跟父母争取买玩具的奖励。他印象最深的是在少年期终于有钱,用16元9角买下他最早期的芭比——一个头发能神奇地卷起的“魔术发型芭比”(Style Magic Barbie)。到了他这个年纪,钱已不是大问题,买玩具自然无需千方百计地省吃俭用,很多玩具买家跟他一样带着补偿的心理重温美好的童年。杨建不只收藏芭比,他还有200多个布莱丝大眼娃、500个变形金刚,以及许多的娃娃、乐高、星际大战、彩虹小马(My Little Pony)等。曾经为玩具公司从事变形金刚策略营销的他透露,为吸引这些“补偿童年”心理的成人买家,很多价格不菲,主打收藏性质的变形金刚都刻意将20世纪80年代的细节大量融入新的变形金刚设计。

大人和小孩玩娃娃有何不同?“纸皇后”创造者谢振凯(43岁)与刚过半百但样貌却像个真人娃娃的洁妮丝认为,成人与小孩玩娃儿表面或许不同,但在精神上却是无异,甚至是有所升华。谢振凯说:“大人玩玩具是回到一个自然天真的境界。在这精神层面,大人和小孩玩娃娃基本上是相同的,都是把想象赋予娃娃身上。这种想象是建立在实在的东西上,可是却在现实生活无法实现,要靠想象力让它们在娃娃的世界里成真。很多关注’纸皇后’的网友看我用第一人称写娘娘,都好奇她是不是我的透射。其实里头所有的人物都有我的投射,我不想上班的时候就透过容嬷嬷来发泄。有一年我还创造了个能在黑暗里发光的月饼,月饼在现实存在,可是却只能在娃娃的世界里让它发光。”

杨建也将肯尼娃娃变脸,变出自己的分身。(唐家鸿摄)

只要有机会,杨建至今仍持续用现成的材料为芭比创造新时装。最近去泰国旅行,觉得当地的购物袋很美,就在酒店用它们来为芭比剪裁新装。数年前接受《联合早报》采访后,他也将印上他报道的报纸剪裁成服装让芭比穿上留念。将故宫文创产品引来新加坡,获得北京故宫授权在海外经营的“玄/故宫文创体验中心”是杨建的客户。他灵机一动,利用印上故宫纹饰的纸胶带,为芭比娃娃创造服饰,替客户创造工作坊,提高故宫文创在本地的曝光。他还用红包纸特制芭比服装,准备送给婆婆,逗老人家开心。

谢振凯小时候不碰娃娃,玩的是乐高。他的正职是美术总监,业余从事艺术和纸艺创作。他在寻找能充分展示纸艺的媒介时,经朋友介绍接触到布莱丝大眼娃。谢振凯笑说最后让他选上布莱丝的原因是:“她的头够大,比芭比还大,能展示我手做的各种头饰。”

除了文创,芭比为他制造的还有话题和与公众、业界对话的种种契机。他某次受邀演讲,便借由他作为一名芭比男性收藏者,导致他与家人遭受异样眼光和戏谑为开头,讨论当今青少年的霸凌课题。电影《芭比》热卖,许多名媛来跟他借芭比开“芭比”主题派对。他最近也借出奥黛丽赫本在电影《蒂芙尼的早餐》里各种戏服造型的芭比来展示珠宝首饰,希望为新加坡失智症协会筹到10万元善款。

本地最大芭比藏家与玩家杨建将刊有其故事的《联合早报》报纸制成晚装,大玩娃创意。(唐家鸿摄)
《纸皇后》创作者谢振凯不想上班时会将这种心情投射在自创的人物上。(取自The Paper Empress脸书)
《纸皇后》背景虽设在古代唐朝,但也是我们当今社会的一个平行世界,借古喻今。(取自The Paper Empress脸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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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建为芭比娃娃变脸,自制出一系列的闭眼芭比。(唐家鸿摄)
看看这美丽的狮国女王“玛莉哈”像不像我们熟悉的一位前政治领袖?(取自The Paper Empress脸书)
杨建自己塑造出亚洲版肯尼娃娃,弥补市场上的空缺。(唐家鸿摄)
洁妮丝2022年还以大眼娃Clementine的分身撰写小说。(取自Umami Baby IG)

《纸皇后》剧情最叫人眼前一亮的新发展是一位来自狮国的女王“玛莉哈”。话说在国庆日挂上网的《星星月亮耀狮国》中,纸皇后一身红彤彤金闪闪,受邀到狮国参加国庆庆典前的派对,有点“喧宾夺主”地与狮国女王合照。白色头巾、黄金刺绣点缀的红白长袍,配上金框眼睛……不就是国人熟悉的女总统哈莉玛的大眼娃版吗?谢振凯在她即将卸任前为她打造一款大眼娃,不失为临别依依的致敬。

杨建用酒店里的厕纸为他随身携带着的芭比娃娃折出一件件华裳自娱,放上网后爆红,还有出版商找他出书。(杨建提供)

杨建 芭比创意令人叫绝

谢振凯 重塑东方布莱丝

洁妮丝常用这款自制的Clementine娃娃作为她自己在社媒IG的分身。(取自Umami Baby IG)
洁妮丝为她的大眼娃创造出栩栩如生的维多利亚风世界。(取自Umami Baby IG)
洁妮丝在家改造定制维多利亚风的大眼娃,近日还推出自己设计的熊公仔,成功打造出娃娃经济。(唐家鸿摄)

记者走访其中三名玩娃达人,他们是:本地最大芭比娃娃,收藏数量超过12万的藏家和玩家杨建,定期以芭比和肯尼娃娃自创玩偶与配饰文创;居家妈咪洁妮丝·杨(Janice Yong音译)开创Umami Baby品牌,为顾客量身定制大眼娃布莱丝(Blythe,在中国亦称小布娃),并透过她的娃娃分身Clementine撰写小说;纸艺达人谢振凯自创的“纸皇后”(The Paper Empress)社网专页用精巧惊人的纸艺为大眼娃亲手打造中国宫廷风衣饰头饰来诉说他自创的宫廷故事,借古喻新(加坡),破天荒将西洋娃娃东方化,甚至还打造“哈莉玛总统”风格的大眼娃,将小红点多元文化精神进行到底!

电影《芭比》大热,炒热洋娃娃话题。本地一批玩娃儿达人,玩物不丧志,以娃娃为载体,变成文创和商机无限。很多人以为娃娃只给小孩子玩,但真正把娃娃玩得出神入化的是大人们。

除了定制娃娃,洁妮丝2022年还以她的分身娃娃Clementine的观点写作,推出首本小说“The Lost Children at Gloam’s End”。与此同时,她也推出另一款”孤儿熊“(Orphan Bears)公仔。这款熊由她亲手设计,原本是以裸色卖给顾客的,但自从她把亲手上色的孤儿熊图放上IG后,便接到顾客要求她提供上色服务的订单,开拓另一门商机。她为孤儿熊手绘不同的颜色和图案,以盲盒的形式售卖,每只200美元(约270新元)。她透露目前手上待完成的订单有14个,可是因为孤儿熊只是上色,所以进行得比定制大眼娃更快,顾客无需等得太久。

洁妮丝也推出自己设计的熊公仔,并提供额外手绘定制服务,让买家都能拥有不一样的熊孩子。(取自Umami Baby IG)

“买”回美好童年 慰藉现实人生

芭比娃娃也变成杨建出席活动时随身携带的“名片”。他笑说:“我出席活动时其实打扮得很朴素,可是我会从收藏中挑选一个配合活动主题打扮的芭比,作为我的分身。这芭比让陌生人很容易就跟我打开话匣子,交际时不会有冷场。”

让谢振凯最自豪的是,他靠精湛的纸艺,为大眼娃完全褪去洋味儿,看官看一眼就能全全投入纸皇后的东方世界,丝毫不会出戏。在女性主义与种族课题推波助澜下,娃娃的身材、体型、肤色、职业等近年成为大热题。谢振凯虽认为何必叫这些人世间的问题让玩娃儿太沉重,但他觉得:“布莱丝向来给人的是西洋娃娃的印象,东瀛风布莱丝是她最接近亚洲化的尝试。所以我觉得当网友看我的《纸皇后》时看到华人文化与历史,而不会做西洋娃娃的联想,肯定是一个里程碑。我从小到大对唐朝文化深感兴趣,能扭转洋娃娃原来的西方想象,重塑一个亚洲人的观点和话语权,借古喻今,叙述我们共通的故事,并融入很多当代本土人的想法,是我秉持的追求。”

洋娃娃不只是小孩的玩物,本地就有一些成年人,玩娃娃玩出无限创意与商机。记者走访其中三名玩娃达人:定制大眼娃高手洁妮丝、重塑东方洋娃娃的谢振凯、本地最大芭比藏家与玩家杨建,听他们分析大人为什么玩娃娃?大人和小孩玩娃娃有何不同?看娃娃在他们手中玩出了怎样的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