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乐谱是稀缺资源,在一起排练没有乐谱不行。我是同辈人中年龄稍大的,就承担起编曲的工作。”潘耀田说:“说是编曲,其实大多是找来唱片,靠耳朵听音记谱。当时也没有学过和声乐理,基本半听半猜。虽然条件艰苦,但我们凭着满腔热忱,绝不向困难低头。”

1968年,隶属于国家剧场的华乐队成立,潘耀田以学员身份加入,从打击乐数拍子学起。1970年代初,他与几个同辈人又自发组织长春华乐队——一个寥寥几人的小团体,走出了日后香港中乐团的大提琴首席、笛子副首席,还有日后著名的雨果唱片的创办人等。

潘耀田指出,华乐是从约100年前开始大齐奏;1950年代开始借鉴西方音乐、摸索大小合奏的模式,发展到如今广泛使用西乐现代派音乐创作手法,一共才五六十年的光景。这与西方音乐近500年的自然发展和沉淀,大相径庭。

线上音乐会

本地华乐的起源有强大的草根生命力,当时从民众联络所到各个宗乡会馆,无不有自发组织的华乐团体。

“一开始我觉得很不适应,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学错了。逐渐我才了解原来早些年的风格如此,而更重要的是,我开始意识到原来不是技术上更复杂就更好,这种朴素简单的美感反而更能打动人。”

“我算是华乐人中非常幸福的一代。从小学琴不仅有修订好的乐谱,还有机会去中国的专业院校深造。但这次和前辈们的合作让我学到很多学校以外的知识。”陈素慧说:“比如这次录的《渔舟唱晚》是我非常熟悉的古筝曲。但在一些片段,潘老师会指出这里不需要加花、变奏等。

“这样‘迅猛’发展的结果就是导致华乐人在文化风格上产生断层与代沟。”潘耀田说:“如果比对西方音乐史,我们这次演出的曲目或相当于西乐的‘古典时期’。关键是,每一个学西乐的学生都会完整系统地学习各个时期的风格;而华乐在追求新作品新风格的路上,还没能很好地消化和沉淀自身的发展。

除了在编曲和演奏风格上力求还原风貌,音乐会也有意模仿昔日华乐音乐会的节目与制作风格,包括编排合奏、独奏、独唱等不同表演形式,贴近早期音乐会的氛围与格调。

风华再现

“因此这次的特别制作,不仅是为了保留和再现当年华乐的风貌,也是让后辈的华乐人饮水思源,在艺术上不做无根之萍。”

为此,潘耀田与指挥郑璟绅(49岁)找回曾一起玩华乐的老朋友,也邀请年轻的“小朋友”加盟成团,并亲自操刀编曲,以10首经典的旋律,再现本地早期华乐的风华。

当今华乐追求新作品新风格,但是迅猛的发展是否产生文化风格上的断层?70岁的文化奖得主潘耀田找来新老朋友,亲自编曲,举办“风华再现”线上音乐会,以经典旋律,展现当年华乐的风貌。

二胡演奏家、华乐指挥黄歆峰(61岁)最早也是在联络所学胡琴,1970年代曾和潘耀田同时在人民协会华乐团(新加坡华乐团前身)任职,对听唱片手抄谱的记忆犹新。

“我最早接触华乐器是上小学时,几毛钱买一根笛子,和邻居一起自娱自乐。”潘耀田回忆:“后来我在联络所打乒乓球时认识一位潮州大叔,跟他去潮州会馆时,才第一次近距离见到琵琶、古筝这些乐器,跟他粗略地学过。”

有些旋律则不仅是华乐人的记忆。“《桂林山水》是一首具有五六十年代典型特色的小合奏,当时被用作电视节目的片头曲。”潘耀田说:“听到这个旋律,相信很多人都会回想起久远的记忆。”

由二胡、笛子、琵琶、古筝等华族乐器组成的合奏乐团,是20世纪中期的产物,1960至1970年代开始在本地萌芽发展。出生于1950年代的作曲家、文化奖得主潘耀田(70岁)是这段历史的亲历者和见证人。

华乐发源于草根

半个世纪行过,潘耀田看到无论在乐器改良还是演奏技法方面,本地华乐团的水准都在不断进步。但他也觉得“虽然乐团编制越来越大,曲目越来越新,技巧越来越精,却听不到当初那样朴素的声音和动人的旋律了。”

传承经典 不忘来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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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风华再现”的演出和制作团队中,除了潘耀田、黄歆峰一辈的本地华乐先驱,也有弹古筝的陈素慧(32岁),拉二胡的石礼晶(25岁)等新生代华乐人。

寻回记忆中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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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流行的旋律大多是从中国传过来的唱片,有些是电影的插曲。”黄歆峰说:“这次‘风华再现’演绎的都是那个年代的歌曲。潘老师编曲功力了得,基本上保留了原汁原味。最让我感动的是《故乡行》,相隔多年再次演奏当年的版本,正应了那句:初听不识曲中意,再闻已是曲中人。”

让郑璟绅最有感触的是《摘苹果的时候》。这首1970年代朝鲜电影《金刚山姑娘》的插曲,曾和现代的“韩流”一样风靡。他说:“这是我中学华乐团必练的曲目,我最初就是因为参加中学华乐团才走上华乐之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