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一段段际遇,有始必有终。曲终人散总令人欲语还休,即使新的人已在身旁,新的旅程即将开始,我们总带着来不及说完的故事,一直走下去。

这次来西澳是参加好友的婚礼,好友和这次随行的朋友,我们都是12年前参加电台比赛认识的,看着彼此从少年走到“青中年”,偶尔感叹彼此眼神里折射出的改变。

这幅名为《初雪》的画,出自一位来自美国、定居澳大利亚珀斯的女画家邦妮(Bonnie Atlan)。在阳光明媚的西澳老镇一间画室里,我第一眼看到就驻足良久;纯净又带点童趣的画风,迎接初雪的枯枝散发着一种落幕的惆怅和新生的悸动。

大自然的贫瘠在她的画里展现了不一样的韵味,我看着她明亮的双眼,心想也许只有内心纯净的人,才能画出如此让人心安的作品。

手里握着画,我默默祈祷人生的每段尾声都能如此干净,每段离别都能如此纯粹,每段结束都预示着冬眠后的一场蜕变。

有好长一段时间,我独自上学,在课室内呆呆看着讲台上用我听不懂的英语教课的老师,下课后独自回家,锁在出租的房间里听广播到入睡,醒来后下楼买晚餐,偶尔坐在巴士站吹风,一整天也许说不到几句话。

愿每段离别像画作般纯粹

心疼好友从朝气变沧桑

那段日子如今回想起来,像黑白色的无声电影,这也许就是人在面对离别后所感受到的世界吧。

珀斯的缓慢充满疗愈感,就如我买的那幅《初雪》。从画廊回市区的电车里,窗外天空一片蔚蓝无云,阳光洒进静谧的车厢,仿佛珀斯就是一幅邦妮的画。

其中一位好友S近年因工作和买房忙得焦头烂额,谁知道几个月前发现母亲患癌,生活重心出现巨大转变。从单身贵族成为看护者,他脸上多了几分沧桑,向来不爱给人麻烦的他,不敢倾泻太多情绪,直到某日才吐露内心的不舍和担忧。

我不是一个干脆利落的人,对过往总留有依恋,这幅画的干净纯粹深深吸引了我,于是立马决定买下它。

人生路只能独自走,某些离别也是迟早得面对。我人生至今最大的一场离别是在2002年底,因家庭事故告别家乡台湾,那时的我对新加坡完全陌生,而陌生产生抗拒,让我对一切事物保持距离。

一棵立在小山丘,枝叶凋零的枯木,正昂然迎接寒冬的第一场雪。

S如今在和可能将面对的离别搏斗着,忙碌的空隙,他和我们飞到西澳,即使每日都得跟进母亲的病况,但西澳缓慢的节奏似乎让他脸上多了点放松,每晚都开一瓶酒和我们聊到深夜。

优雅拿出气泡纸包画的邦妮,曾是一名伸展台模特儿,旅居多座城市,过后随着到澳大利亚读书的女儿搬到此地。我问她为什么作品里总是有棵小小的、孤单的树?她笑说在澳大利亚驾车经过沙漠,好几个小时才能见到树、油站和商店,每每看到树会开心不已。

另一位好友Y听后,红着眼眶分享当年陪母亲走完最后一段路的心境。我在一旁看着,内心满是心疼,除了无奈对好友无从帮助,也心疼当年充满朝气的男孩,如今都成了对人生风霜冷面以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