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对书店店长有浪漫的想象,比如说她在书店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排书,或优雅地看书;就像我以前对坐月子的女性的幻想一样——她要不专注地凝视怀里的婴儿,就是半躺在床上哺喂婴儿,仿佛全世界只有他们俩母爱泛滥的情景。
嘿,小生命,欢迎你来到这世界。
安妮书写回忆有关身体的欲望、感受和想法,她真诚地反思似一面镜子,所谓与脆弱共处,妳唯有不断地自省,凝视当下,温柔地拥抱生命的一切,必定有所启发。
来到第二次剖腹生子,感谢医学的发达,我可选择半身麻醉迎接小生命。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看着天花板,任由麻醉师、护士和医生在麻痹的下半身按部就班地完成程序,想象他们在进行400米接力赛,还有我低声哼唱安溥的《宝贝》为他们(自己)打气,直到听到小生命的哭声,顿时化为最高昂的欢呼声。
所有的担忧透过扩音器在睡梦间回播,我时而像激励大师自我鼓励,时而变成纪律主任训导自己,想起曾自问过《苏菲亚的世界》的问题:到底“我”藏在身体的哪个部位?尤其是浑身不自在的此时此刻。“我”可否逃避,仰或面对自身的脆弱?一幕幕私密的自我对话是否过于庸人自扰?
我们所渴望的,终究是空想,毕竟,我们不是活在广告或IG虚幻的世界里!
待麻醉药逐渐消退,就是面对苦痛的开始。膨胀的肚皮忽然松垮,伤口周边的肌肉不时酸痛,脚肿没有如预期般散退,血压居高不下,荷尔蒙每天以各种频率体现在身躯,连走路也变得费劲,我精神散漫,更因无法掌握复原的节奏而焦虑,不安。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安妮. 艾诺(Annie Ernoux)在自传式小说《记忆是无非彻底看透一切》娓娓道出堕胎的亲身经历。那是1960年代的法国,她是前途光明的大学生,意外怀孕,理解到男友不想接受,决定进行违法的堕胎。跟随安妮简洁的文字,听她叙述处处遭医生为难,毅然独自走进堕胎婆P-R女士三楼的房子,经历步步惊心的堕胎过程,并冷静地剖解赤裸裸的脆弱。于刚经验分娩的我而言,阅读完本书竟出奇地疗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