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我回中国合肥老家住了大半年,其间跑了很多地方,印象最深的是石家庄附近的小县城正定,我甚至认为它是中国最美的小城,不是因为自然景观,而是因为人文景观——这个小县居然拥有九处全国(中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包括隆兴寺(大佛寺)、四塔、文庙大成殿、唐代“风动碑”等。
夏日的隆兴寺,一片浓荫,甚是清凉。若是春天来,将是另一番景象,玉兰、榆叶梅、丁香、海棠、牡丹、芍药等等,百花齐放。我关注了隆兴寺微信公众号,一到春季,帖子里的照片,美不胜收。心里想着,一定要选择春天再去一次正定。正定还有四座古塔:广惠寺多宝塔(华塔)、天宁寺凌霄塔、临济寺澄灵塔、开元寺须弥塔。其中的多宝塔,梁思成称其为“海内孤例”。
1933年4月,梁思成从北京坐火车,早上7点15分出发,用了整整一天,下午5点抵达正定。考察七天,写下《正定古建筑调查纪略》一文。当年11月,梁思成偕夫人林徽因再次来正定考察。夏日暴雨多,我在游开元寺须弥塔时,适逢大雨,在钟楼躲雨半小时。开元寺的钟楼,建于晚唐,林徽因有一张著名的照片,她身着旗袍爬上开元寺钟楼的梁架,别有一番美丽。现在为了保护建筑,禁止登楼。我给看楼人员看了林徽因这张照片,说想看看林拍照的地方。他居然破例让我上去了。大雨天,二楼黑黢黢的,我没有找到林徽因拍照的部位。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拜访隆兴寺,它是我正定之行的首选目标。隆兴寺被梁思成称为“京外名刹之首”,是研究宋代佛教寺院建筑布局的重要实例。寺内摩尼殿、倒坐观音、转轮藏、龙藏寺碑、铜铸千手千眼观音、千佛墩六处文物堪称全国之最。其中“倒坐观音”被鲁迅誉为“东方美神”。鲁迅没有来过正定隆兴寺,他只看过图片,是一张约7英寸大小的黑白照片,先生将它夹在相框里,摆放在书桌上,可见非常珍惜。隆兴寺大悲阁千手观音石质须弥座,是宋代石雕艺术的珍品。其中的力士雕像,生动有力,让我想到米开朗基罗。
正定“一寺四塔”,妙不可言,塔与塔之间的距离不过几百米,可想而知这个小城的佛教和文化气场多么舒适!正定的宣传词是“自在正定”,非常恰当,此四字处处可见。
这一年的盛夏,我到天津参加一个活动,之后直接从天津坐火车到正定,火车经过白洋淀和保定,我记得抵达正定的时间是傍晚,景点都关门了,住下后就到街上溜达溜达。县城不大,市面干净,夕阳下有一份悠远的沉静。街上不少清真馆子和清真烧饼店,我买了一块“马家缸炉”大烧饼,趁热吃。后来我发现正定的回民比例很高,也有一座规模不小的清真寺。正定处处佛教古迹,在浓厚的佛教氛围里,伊斯兰教能与佛教和谐共存,也是这座小城的美好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