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今非昔比,社交媒体的出现使得碎片化、圈层化、情绪化的信息更具传播优势。所以俄乌战争就像是一场黑箱子里的战争,每个人从社交媒体上获取的都是支离破碎的信息,甚至在同一事件上人们获取的信息也截然相反。关键是人们又都偏爱那些他们自愿相信的信息,而社交媒体的无限信息容量,几乎可以满足任何人的需求偏好。正因如此,如何从信息传播层面来影响和改变人们的认知乃至态度,就成为新时代的全新课题。

这些改变,也影响着各国民众对战事中各方的态度,进而影响着本国政府的外交政策和国际形象。从这个角度来说,“认知战”基于实际上正发生在战场上的冲突,影响却远远超出了实际战场。因此,我们有必要思考认知战背后的基本逻辑。

社交媒体时代的认知战,不同于传统媒体时代(比如电视)的“直播战争”,比如1991年的海湾战争和2003年的伊拉克战争。当时处于信息垄断地位的电视媒体,几乎全程直播了战争进程。

认知战或许可以有效地影响实地战争的进展,但战争并非在社交媒体上进行,战争不是动动手指发布一条消息,或引发一场争论;战争的目标也不是获取流量,社交媒体上认知战背后的实地战争,是交战双方士兵乃至平民鲜活的生命,可能在瞬间变成冰冷的尸体。当我们把注意力集中在社交媒体上各种纷乱的信息时,忽视的恰恰是背后实地战争的残酷性。

网络舆论的规律之一就是同情弱者。因此,战争伊始,乌克兰就在认知战中占尽优势。泽连斯基更是充分把握了认知战的特点,成为社交媒体上一直站在舆论风口的风云人物。传统媒体甚至官方新闻发布会的信息不再被人们关注,反倒是泽连斯基在社交媒体上的每一次信息发布、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社交媒体传播中被无限放大,但同时战争的实况却被人们所忽视。

网络舆论规律之一是同情弱者

从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宣传战,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的舆论战,到20世纪80年代提出的信息战,再到今天提出的认知战,交战方试图在战争中改变民众态度的想法由来已久。但随着信息技术和传播形态的变化,达成这一目的所采用的手段也在不断变化。宣传战表明,当时的重点是掌握传播主动权的战争决策者;舆论战把重点扭向决策者试图掌控的传播内容上;信息战更偏重各种传播技术手段的应用;认知战则瞄准了全球范围内互联网用户的深层心理层面。

认知战的特点是以用户为导向的互联网思维,为了赢得社交媒体用户的支持,必须研究受众,从微观层面把握用户心理,不是自主策划而是从用户讨论中发现值得传播的话题,并在此基础上推动能够有效触达用户的渠道进行传播。所以在认知战中,交战方决策者仍有主动权,但是要以用户偏好为目标定位去迎合式传播,并且要符合网络舆论的传播规律。

不久前,李显龙总理在回顾自己开设社交媒体账户10周年的经历时提到,社交媒体改变了很多,而且极大地改变了一些社会规范。此言不虚,当前俄乌战争中的认知战,正是缘于社交媒体所带来的改变。因此我们须要去研究和弄明白认知战的规律和逻辑,同时也不能忘记,在认知战的背后,是生活在真实世界里的每一个如同你我一样的人。

(作者是中国传媒大学副教授、现在南洋理工大学黄金辉传播与信息学院做访问)

随着俄乌战争的持续,这场社交媒体时代的地面战争展现出独有特点,其中“认知战”这个词汇频繁地被媒体和学术界提及。对于大量并非亲身经历战火的全球社交媒体用户来说,俄乌战争对他们最大的影响,可能就是改变了对俄罗斯、乌克兰和其他诸多相关国家和世界局势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