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终结论”的嘲讽和美国近10年累积上百次的制裁,使俄罗斯作为大国的威望受到重挫。乌克兰作为苏联加盟国,经济政策深受俄罗斯影响,在独立后曾遭受四次严重经济危机,仅经历过短暂的增长期。2020年乌克兰国内生产总值更是退回到了2007年的水平,在过去30年成为欧亚地区12个国家中人口下降最多的国家。

应当看到,当前的欧洲困局正鸣响警钟,亚细安作为亚太地区乃至全球性的和平稳定力量,至少可以从三个方面看待俄乌问题给地区和平与发展的启示:

当前亚细安国家对俄乌局势逐渐表现出分化立场。区别性立场既有出于双、多边关系的考虑,也有对大国博弈保持安全距离的考虑。

一是集体安全机制的有效性及如何与大国战略竞争共存的问题。应当看到,欧盟的成就在于它佐证了通过国家集团式的安全互助,可以实现内部的安全信任(德法之间)及对外的协同威慑。然而,它的漏洞却在于容易受到安全保证人的利益绑架,并混淆了经济同盟与安全同盟的边界,导致北约的膨胀成为欧盟扩容的催化剂。

俄乌博弈发生质变直至走入战争,欧洲呈现冷战以来最为紧张的局面。当前,俄乌局势逐渐由对两国交恶的辨证视角,转向对二战以来美欧主导的国际安全格局下俄罗斯行为正当性的反思。

不仅是对亚细安国家,就是对全体国际成员而言,俄乌战争所带来的有关“国际正义的时代逻辑”已成为一个复杂的全球性的难题:将绝对抑或是相对地缘安全作为目的,以政治体制的民主与否为理由所发起的冲突已渐失国际道义;现今全球安全建构的支柱性力量所造成的负面安全影响,已超越能贡献的正面安全收益,而如何修正它,国际社会却只能在按下暂停键时保持一致;以科技、金融、文化为内核的国际经济合作网络正被武器化地运用,它与新自由主义所信奉的“相互依赖”以减少安全摩擦的期待已背道而驰。

缅甸2月1日军人夺权事件已届满一年,缅甸外交代表问题仍是轮值主席国的首要斡旋任务。此外,亚细安还须未雨绸缪,在智能技术无边界的时代,如何增强区域地缘文化的核心凝聚力,将是一个重大挑战。

西方国家对俄罗斯的拒绝,与积极将乌克兰纳入同盟阵营形成鲜明对比,俄乌对自身的发展尊严期待和发展成就的挫败感,加剧了地缘安全矛盾。正如现实主义国际关系学者汉斯·摩根索(Hans Joachim Morgenthau)所认为,国家争取威望最为直接和有效的方式,就是在战争中取胜。

中东欧多为多族群聚合型国家,忽视社会规范与文化建构的积极作用,将导致严重的地缘后果。俄乌战争带给亚细安的启示在于,进一步完善亚细安区域社会规范建设,增强地区的社会文化认同,是长期的战略必要。

更为残酷的是,跨国企业、文化团体等对俄罗斯发起了并不亚于正面战场的猛烈制裁。当地历史表明,中东欧多为多族群聚合型国家,忽视社会规范与文化建构的积极作用,将导致严重的地缘后果。

俄乌战争带给亚细安的启示在于,进一步完善亚细安区域社会规范建设,增强地区的社会文化认同,是长期的战略必要。应当看到,“亚细安方式”是亚洲合作模式与议事规范的重要体现,受到成员国及全球大国的广泛认可与尊重。“亚细安方式”在克制冲突、加强对话方面有着明显的优势。但客观来看,它还需要更具效率的国际问题解决机制,即要处理好区域规范的强制性与成员自主性问题。

美国政治家基辛格曾在2014年评价乌克兰问题时指出,“如果乌克兰要生存和繁荣,它绝不能成为任何一方对抗另一方的前哨——它应该充当它们之间桥梁。”处于战略缓冲地带的乌克兰,在经济上加强与欧盟融合解决的是发展问题,而在安全上加入北约则是身份的本质变化。

要重视域内包容性发展机制建设

对此,亚细安一方面要更重视域内的包容性发展机制建设,重视对经济弱势群体的社会成长扶持。对部分成员国中的少数民族族群,给予区域多层面的发展机遇,增强对难民问题的政策协调,提升亚细安社会的包容度;另一方面,建立对外部经济参与者的利益分配机制,保障经济政策的独立性与可持续性。

(作者是国际法学博士、华南师范大学东南亚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员)

此次俄乌战争暴露出欧盟的集体安全机制缺陷,它表明集体安全合作机制要处理好大国利益,重视战略缓冲地带。当前美国印太框架下的东南亚区域有加速安全化的趋势,亚太版的北约正呼之欲出,中美在东南亚地区的战略碰撞将不可避免地增加,“灰色地带”的冲突或将成为常态。对此,亚细安国家急须加速地区安全协调、对话与保障机制的建设,以亚细安自主性为安全机制核心,妥善处理与大国战略竞争共存的问题。

二是发展尊严与发展道路的自主性问题。生存与发展渠道的堵塞也是俄乌大动干戈的深层原因。俄罗斯与乌克兰的经济结构及发展模式,带有强烈的地缘政治印记,战争工业与能源业的过分倚重,使俄罗斯经济结构长期失衡。俄罗斯的“军事凯恩斯主义”未能塑造出能够与国际市场充分接轨的经济结构,主动融入自由市场经济的“休克疗法”也没能获得西方接纳。

三是区域社会规范与文化认同问题。造成乌克兰全面倒向西方的原因,还在于俄罗斯软实力建设的失败。乌克兰是俄罗斯历史的一个重要部分,俄乌在文化、语言和社会等各领域渊源深厚。然而,俄罗斯未能发挥弥合乌克兰东西部之族群利益的角色,反而被乌克兰视为民主与发展的桎梏。

发展是安全的稳定器。失去发展机会、发展尊严与发展自主性的国家,是国际社会中的“绝对弱势群体”。当前,亚细安作为亚太区域经济发展的重要引擎,仍然面临着诸多发展挑战。

亚细安与域外主体的经济合作收益远高于域内,而亚细安发展政策也愈来愈受到复杂经济博弈的影响。如美国以司法长臂管辖,强化了对中国实体与个人在南中国海议题上的制裁;发达国家的技术壁垒,正推升亚细安区域的价值链竞争风险等。这些问题都将增强亚细安发展政策的外部性。于此,发挥经济对政治的促进作用,是亚细安实现发展抱负的正面逻辑。

亚细安不是旁观者,薄弱碎片化地带的安全机制建设、大国博弈下发展自主与外交平衡、民族自决与生存尊严等俄乌战争所折射出的问题,都值得深思;如何理性看待“国际正义的时代逻辑”是应对危机的关键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