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冷战结束后,日本保守政治中的新保守主义理念上升为主流,宫泽喜一是最后一位担任首相的宏池会政治家。岸田若长期执政,意味着宏池会可能重新回归日本政治主流。安倍派阀尽管拥有95个议席(几乎是其他任何一个派阀议员人数的两倍),但从上述分析可以看出,这种优势能否持续还很难说。安倍在安保问题上一直很热心,具有比较大发言权,此次涉台言论可以说有党内权力和路线竞争的因素。
而美国政要在受访时说会保护台湾,引发了对于美国是否放弃一直以来对台政策上的“战略模糊”政策,走向“战略清晰”的议论。有学者主张战略清晰更能够避免战争的看法,然而很快白宫又出来澄清说,美国对台政策没有变化,暗示坚持战略模糊。笔者认为,美国在台湾问题上的立场可以说是一种“战略混乱”,而这种混乱直接导致了同盟国家的战略混乱。
面对中美关系恶化,台海问题升温,日本国内有人将日本定位为中美新冷战的“桥头堡”,必须紧跟美国,甚至不排除有少数人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打算;但是也有很多日本人认为,应该尽量争取做中美之间的“沟通桥梁”,保持战略灵活度,才最符合日本利益。笔者认为,日本国内对于是否介入台海问题,并没有达成共识。
上周,日本政府刚决定2021年补正预算案中,国防相关预算为7738亿日元(约83亿新元),这是补充预算中的最大规模,与2021年度的一般预算相加,达到6.1万亿日元(约756亿新元),与GDP比达到1.09%。日本也将于明年重新修订国家安全战略。
岸田政府在外交话语上整体仍然会继承安倍时期的内容。然而,仅有日美同盟的巩固,不足以展示岸田特色,这就需要一个稳定和发展的亚洲外交,特别是稳定的中日关系来展示其亚洲外交成绩。岸田文雄12月6日在第207届国会施政演说中,也明确提出要建立建设性和稳定的中日关系。
安倍的表态,是否意味着日本政府在对台政策上的重大变化?为什么他的表态似乎比美国还要明确?明年是中日邦交正常化50周年,今后台湾因素将如何影响中美日关系?
从年龄分布来看,此次众议院选举中,70岁以上的老议员的成绩不佳,他们的当选率为43.3%,低于四年前大选的55.7%;与此同时,40岁年龄段的当选率从39.7%增加到了45.5%。这意味着日本政坛的年轻化趋势,在今后几年会进一步发展。
第二,美国近年来在台湾问题上从“战略模糊”转向“战略混乱”,也引发了包括日本等同盟国的战略混乱。特朗普政府后期开始在中美关系中打台湾牌的倾向,已经很明显。拜登政府入主白宫后强调强化同盟网络,印太战略部署的架构也逐渐清晰,可以概括为12345战略:一是指一个盟主美国;二是指两个支点——北锚日本和南锚澳大利亚;三是指美英澳三国军事同盟;四是指美印日澳四边机制;五是指美英加澳新五眼情报联盟。以美国为首的上述架构,在战略关切中都涉及台湾问题。
总裁选举前,自民党内年轻国会议员大约90人,成立党内新团体“党风一新会”,表达对于党内的元老控制(例如自民党四个最重要的职位任职者年龄平均72岁)的不满意。对于这种党内治理改革的呼声,岸田及时并且大胆地回应,提出除了总裁外的党领导层三位主要干部,每次任期一年,最长只能连任三年,矛头直指已经连续担任干事长达五年之久的二阶俊博。
当选总裁后,岸田启用仅当选三次的年轻议员福田达夫,担任自民党第三号领导的总务会长职务;而福田正是上述要求党内改革“党风一新会”的会长。这不仅满足干部年轻化要求,也为岸田在党内团结年轻议员提供了机会。
作为美国最重要的东亚盟友,日本一方面在台湾问题上必须与美国站队,以显示对同盟的忠诚度,另一方面日本长期以来也奉行战略模糊态度,其政策和民意主流仍然是不愿意卷入台海争端的。
当选总裁后,岸田任命甘利明为干事长,高市早苗为政调会长(总务会长是福田达夫)。自民党最高层中有两人可以说是安倍-麻生体制的象征。这一度招致舆论对其投桃报李,延续安倍政治的批评。再加上甘利明由于过去的丑闻,社会声誉不佳,岸田不可能不了解上述情况。
从民间来看,日本奥委会主席山下泰裕和前首相福田康夫,在中国驻日本使馆主办的“一起向未来”北京冬奥之家主题展开幕式上表示,日本将派出大规模的代表团参加北京冬奥会。确实,中日关系应当聚焦正能量,努力抓住机遇,逆水行舟,尤其需要一股多做事、做成事的精神。
台湾问题涉及中国核心利益,而日本对台湾殖民历史,自然让中国人对日本对台政策特别敏感。在分析和看待日本对台态度和政策时,不能够只看中日关系的双边框架,而是要放在中美日三边的大背景下才能够看得清楚。台湾问题实际上也是日美同盟内部复杂博弈的重要课题。
首先是“安倍自民党”转向“岸田自民党”进程中的国内政治博弈的背景。岸田文雄在9月获得自民党总裁选举胜利,并且在10月底的众议院大选中大胜,自民党内力量结构出现从“安倍自民党”走向“岸田自民党”的势头。总裁选举中,岸田当选依靠自民党内主要派阀和元老的支持,安倍支持高市早苗,分散了人气高的河野太郎的选票;而甘利明的支持让岸田获得麻生派的支持。
第一,从战后历史来看,美国将台湾问题作为考察日本对同盟忠诚度的指标,日本在战略表态上受美国的影响很大。美国主导下的旧金山和会,没有邀请海峡两岸的任何一方参加,和约也仅笼统地说“日本与中国和约之事须等到日本恢复主权后由日本自身选择”。这个和约表面上恢复了日本主权,但本质上是将日本紧紧地捆绑到美国的全球和亚洲战略之中。尽管吉田茂首相很清楚,从日本的国家利益来说,必须同北京政府建立关系(正如英国那样),但美国完全没有给予日本这样的可能。
台湾问题在日美同盟内部也有博弈
但过去50年的历史进程,显示中日关系发展从来并非一帆风顺,正能量和负能量都是相伴而行。50年是一个大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相信同中国一样,希望抓住这个难得机遇,稳定中日关系的日本精英和民众,还是主流。
2022年是中日邦交正常化50周年大庆之年,半个世纪中日关系,从没有正式外交关系和极为有限的经济社会交往,发展到各个领域全面合作,可以说成绩斐然。
明年的参议院选举,自民党目前来看胜算较大。如果岸田能够在下一次众议院大选中再次获胜,将会对年轻议员流向岸田派产生重要影响。以吉田茂为起点的战后日本保守政治中的自由主义政治家,曾经在冷战中多次担任日本首相,例如大平正芳,池田勇人等。
涉台言论的国内背景
第二,美国需要一个与其在台湾问题上基本立场配合的日本,但不希望日本过度表态,即同盟内部管理的逻辑是美国主导。同盟从来就是两个功能,一个是强的一方保护弱的一方的功能;另一个则是强的一方管理弱的一方,防止后者自行其是,鲁莽行事。日美同盟的美主日从的本质,决定了日本在台湾问题上的言行,不能超越美国的步调和节拍。
由于台湾问题的高度敏感性和危险性,美国的任何盟友的言行,都必须在可控的范围内。如果说第一点体现了美国要求同盟国家,在台湾问题上展示“忠诚度”的话,第二点则是要求“可控度”。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此次安倍提到台湾有事就是日美同盟有事,似乎有些代替美国过度表态,有打擦边球的意味;究竟美国会如何解读,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但在众议院选举中,甘利明选举失利后辞掉干事长一职,岸田按照自己意愿,安排外交部长茂木敏充接任,扭转了党内最高领导层中现在的二比二格局,实现三对一的局面,有利于岸田巩固党内的政治基础。第二,日本政坛的新老交替,意味着自民党党内的派阀政治将会出现新一轮的重组,岸田派有可能复兴其前身宏池会的巅峰时代。
作者是日本国立新潟大学副教授
作为美国最重要的东亚盟友,日本一方面在台湾问题上必须与美国站队,以显示对同盟的忠诚度,另一方面日本长期以来也奉行战略模糊态度,其政策和民意主流仍然是不愿意卷入台海争端的。
日本前首相安倍晋三在12月1日与台湾智库对话时指出,台湾有事就是日本有事和日美同盟有事。这个表态立即引发了极大关注,中国外交部当晚紧急约见日本驻华大使提出严正交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