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美联储来说,至少要能够看到经济出现连续三个季度的环比或同比递增,才会适当放松货币政策的“发条”。
更重要的是,美联储不仅仅关注就业总量,更重视就业的结构变化,不仅关注就业目标最大化,更追求就业目标最优化;而且实际过程中,美联储始终没有为失业率设定具体数字目标,但一直在强调劳动参与率、人口结构等关键变量因素。
有了这样的立足点,就更加坚定了美联储在缩债过程中,不会同时加息和缩表的政策立场,以及对“点刹”力度的控制。实际上,从“对称式通胀目标制”转换到“平均通胀目标制”,美联储重点关注的已不是短短几个月的物价表现,而是长期通胀走势,并容忍突破2%的政策上限。从今年3月PCE开始拐头进入上升通道,至今也只有半年多的时间,美联储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当然更会择机拿出必要的智慧进行平衡。
无论是缩债还是升息抑或是缩表,美联储都希望用足量的时间来完成目标任务,参考金融危机后的时长节奏,从开启缩债到减码目标完成,美联储用了约一年的时间;从启动升息到将目标利率上限调整至2.25%,美联储用了三年时间;从开始正式缩表到资产负债表降至3.8万亿美元,美联储用了约两年时间,加起来一个完整的货币政策正常化过程,总共历时六年。
对于美联储来说,至少要能够看到经济出现连续三个季度的环比或同比递增,才会适当放松货币政策的“发条”。
对于这些指标的变化,美联储显然须要密切跟踪与观察,中间不排除混搭出“收敛+放松”的政策工具,比如在经济不给力的情况,通过联邦政府账户向市场注入资金,同时可能在公开市场上重启扭转操作,卖出短期债券而买入长期债券,在延长美债平均久期和压低长期利率的同时,有效降低企业融资成本。
虽然与金融危机后启动货币政策正常化程序时相比,目前的市场环境更要逼仄一些,比如通货膨胀高出了比对目标的近3个百分点,失业率也同时低了近3个百分点,由此理当判定美联储推动货币政策正常化更要急促。但另外要客观看到,与应对金融危机美联储施展的是有限GE完全不同,抗御冠状病毒疫情美联储推出的是无限GE工具,不仅联邦基准利率的下蹲幅度要深得多,而且美联储的购债规模,也要比金融危机后的购债量净多0.9万亿美元。因此,在只能缓退慢收的场景中,美联储货币政策正常化所需要的耗时也就定然不短。
没有出乎市场的一致性预期,美联储最新一次的货币政策会议,做出了减码缩债的决议,从2021年11月晚些时候开始,将每月国债和抵押贷款支持证券(MBS)的购买量削减150亿美元,其中国债减量为100亿元,MBS减量为50亿美元,而且接下来12月的减码幅度照旧。此举被视为美联储货币政策正常化窗口的开启。
作者是中国市场学会理事、广东外语外贸大学经济学教授,研究生导师
当放松货币政策的条件
首先,关注短期物价,更重视长期通胀。最新统计数据显示,美国9月份个人消费支出物价指数(PCE)同比增长了4.4%,增速为30年来的最高水平;剔除食品和能源类目的核心PCE同比增长3.6%,同样为近30年的最高水平。通胀超预期显然是美联储减码购债的最主要原因。
另外,加息频率也不会很高,幅度将控制在0.25个基点,预测直到2025年或2026年联邦基准利率才会趋于中性。在激进与稳健之间,美联储历来选择后者,利率调整的脚步同样会以“点刹”的方式碎步慢行。
按照减码的常规进度,每月1200亿美元债券(其中国债为800亿美元,MBS为400亿美元)购买规模,至2022年7月缩减至零,也就是美联储停止购债。不过,美联储强调,如果美国经济前景发生变化,必要时会调整购买规模,这一表达显然一语双关:通胀、就业与经济增长加速冲量,缩债会加码,购债提前终止;反之若经济指标突然恶化,将会降低减码幅度甚至按下暂停键,购债时间自然延长。
最后,关注金融的市场繁荣,更重视政策收缩的溢出效应。冠状病毒疫情以来,美联储共向市场释放了多达9万亿美元的新增流动性,巨量货币绝大部分流入到了股票市场和房地产市场,也由此造就了目前美国股市45万亿美元的总市值,以及超过40万亿美元的房地产总价值。
减码信息明确,尤其是未来购债动作停止后,按照货币政策工具的递进节奏,市场自然会想到美联储将要选择的加息时点。对此,在维持基准利率(0%-0.25%)、超额准备金利率(0.15%)与隔夜逆回购利率(0.05%)三大关键资金价格水平不变的同时,美联储明确指出,减码购债的时机对加息没有直接信号意义。
动态来看,在不到10个月的减码时间周期中,以关键经济指标整齐划一地出现放量改善或者急剧收缩的概率,其实非常微弱。因此,美联储的缩债安排,也会在振幅不大的轨道上按照“点刹”的节奏正常进行。
与减码购债和加息错位进行一样,缩表也必然排在这两大工具之后展开,由此组成了后疫情时代美联储“减债-加息-缩表”的量化宽松(QE)收缩时序。无论是就目前美联储高达8.6万亿美元的资产负债表规模,还是须考虑到市场的承接能力,缩表也必然会以“点刹”的动作进行。
另外,第三季度美国工资上涨了1.5%,且薪酬涨幅已经接近金融危机前夕;而由劳动力供给不足而形成薪酬上升,是否会超出生产力和通胀水平进而增升企业的成本?还有,大宗商品价格上涨可能还将持续,结果是否会进一步挤压企业利润?
按照经验,从将金融危机中膨胀到4.5万亿元美元的负债表,压缩至正常化状态下的3.8万亿美元,美联储用了整整两年时间,而如今将更大体量的资产负债表减压下来,显然绝非一日之功。对于美联储来说,以“点刹”的姿态驾驶着“减债+加息+缩表”这套马车,主要有以下几个主要情景所支配:
其次,关注就业总量,更重视就业结构。美国劳工部的最新统计报告显示,10月份非农就业人数增加53.1万人,失业率降至4.6%,创疫情发生以来之最低,就业状况显然改观不少,但是,目前失业人数仍有742万,较疫情前仍高出约170万,整体就业损失仅恢复80%。
不过,美联储并没有改变通胀只是短期的政策口径,而且坚持认为本轮通胀是由供应链问题所引起,并相信虽然通胀还会持续,但随着疫情消退与供应链的改善,长期通胀必然在2022年年中左右开始回落。
时下,美国股市经历了10年牛市后继续连创新高,房价也已超过次贷危机之前的高点,货币政策收紧节奏太快与力度过大,都有可能刺破资产“泡沫”。而且金融危机之后,美联储已经有过标普500指数伴着缩债启动一个月内下挫5%的“缩减恐慌”之教训,故在接下来的每一个货币政策工具收敛之前,美联储都会与市场进行充分而有效的沟通,以对投资者形成确定性预期;并且留给市场的消化时间越长,政策软着陆的腹地越宽广。
在这里,美联储以实际行动表明,加息不会与减码同时进行,同时按照金融危机后货币政策正常化的节奏经验,很可能在缩债目标完成前,美联储都不会启动加息;且即便是要加息,最早的时间也将推迟到明年年底,而不是与减码的终点无缝对接。
以美联储反复强调的劳动参与率,即16岁及以上就业者或寻找工作的人口比率来说,目前只有61.6%,与疫情前的63.3%还有不小距离;而且疫情之后美国退休人口占比,已从疫情前的18.5%快速提升到19.7%,产生了多达500万个的劳动力供需缺口没有得到弥补。基于这些关键指标的约束,美联储不会在货币政策正常化道路上急踩刹车。
再次,关注经济指标的恢复性,更重视经济增长的持续性。从已有的动态数据看,从今年第一季度同比增长6.4%,到第二季升至6.7%,再到第三季回落至2%,美国经济增长的稳定性显著存疑,即便是如同美联储所言,接下来第四季增长步伐会加快,并支撑全年不错的正增长,但长期来看其实暗藏着更多不确定性变量。比如最新的第三季个人消费支出仅增长1.6%,同时反映企业投资状况的非住宅类固定资产投资增长1.8%,双双收窄至疫情以来的次低值;且相关指标是否会恶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