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体化威慑本来是企业竞争的组织行为学的理论,是通过研究竞争对手的心理和行为表现及其规律,提高预测、引导和控制对手行为的能力,以实现本企业组织的既定目标。比如品牌竞争,不用直接争夺市场的手段,而是威胁在别的领域报复竞争对手,迫其分析得失,自动放弃竞争。

2014年的乌克兰事件后,美国认为传统威慑已失去作用,因俄罗斯并不直接采取军事行动,而是用非军事的手段控制乌东部,并借“公投”兼并克里米亚。拜登上台后,由国防部首席中国顾问拉特纳牵头,将军事威慑的对象锁定为中国。对付俄罗斯主要是寻求核战略稳定,对付中国则需要全方位的竞争。

在威慑可信性上(C2),美国虽可以帮助台湾提升军事能力,但北京不相信美国会直接介入台湾的防卫。所以,美国既不能取信中国大陆,也难取信台湾,对大陆攻台决策威慑效果不大。

二战后,“美国治下的和平”崩塌在朝鲜、越南、伊拉克和阿富汗战场。在那些地方,美国的劲敌都是不惧任何威慑手段,“光脚不怕穿鞋的”弱势群体。美国与中国长期对抗的前景恐怕更加不妙。

但3C本身存在弱点。在中国周边增加军事部署和行动(C1),将造成持续的紧张局势。美国研发的新武器系统的部署重点都在西太平洋。由于中国在陆基导弹方面有优势,美国用海上威慑来弥补,估计美国核潜艇会长期潜伏台海附近。

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印太事务协调员坎贝尔公开说,杨洁篪、王毅两人离决策中枢太远(“nowhere near, within a hundred miles”of Xi's inner circle),言下之意是安克雷奇对话浪费时间。奥斯汀则不愿与中国国防部长对话,嫌其级别不够。这都是极度傲慢的表现。

7月27日,他在新加坡再次诠释了此理论,“一体化威慑涉及技术、作战理念和各种能力的结合,以联网方式交织在一起,任何对手都会三思而行。”他不讳言这个新战略的主要目标是中国。但它真的如此有效吗?

垂直一体化指所有军事单位的指挥系统进行联网,统一管理各军种在战略和战术上的指挥。功能一体化指非军事手段,特别是外交和经贸同威慑战略协调。以往在外交谈判前一般会减少军事行动,以便创造较好的环境。现在反其道而行之,用加大巡航或经济制裁为谈判助力。在人权问题上咄咄逼人的做法,被认为有利增强威慑效果。

信息传递(C3)方面障碍更大。正常的外交已很难有进展。

4月30日,美国国防部长奥斯汀在珍珠港美军基地,首次提出一体化威慑(integrated deterrence)概念,但没有引起过多的媒体关注。

任何有效威慑的成功与否,取决于所谓3C条件,即对方相信你确有实力(capable,C1),你的手段可信(credible,C2),你的信息清晰明确(communicable,C3)。

总之,一体化威慑很难奏效,各方在台海问题上误判的概率很高。民粹主义绑架了外交,一体化威慑不可能降低冲突的危险,美国必须三思而后行,考虑战略回调。

这个理论用于军事领域,也是为了改变对手的决策,同样需要3C。冷战时期的传统威慑,3C条件基本存在。美苏两家在战略武器上旗鼓相当,形成“相互确保毁灭”的格局;常规军事部署反而是第二位的。

7月15日在“人工智能国家安全委员会”举办的“全球新兴技术峰会”上,奥斯汀又说,该战略中,“一体化出于多领域作战和美国及其盟友进行联合备战演习的需要。如果美军加强其技术优势,并巩固与盟友的联系,这就可能带来有效的威慑战略。”

作者是上海政法学院特聘教授、日内瓦高等国际关系研究生院教授

一体化威慑要求水平,垂直和功能性三种决策程序。水平一体化即所谓举国体制,政府各部门和私人企业都被纳入对华威慑的框架,军事威慑和非军事威慑相结合。但是,在美国的体制下,建立国家安全政策的举国体制很难,必须要有明确的目标,所以将中国列为头号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