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辈讲华语社群,深深体会这个词在新加坡建国初期的重量,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个带有伤痕的用词。他们不是认为自己比他族优越,而是在一个华族人口占少数的区域,本能地捍卫自己的母族文化,结果被警告是沙文主义。

第二,是关于使用科兴疫苗的问题。因为科兴是中国制造,并且一些国家和地区之前已经采用,因此部分人群对于新加坡已经来货却还不使用的做法难以理解,对于新加坡卫生部指科兴提交数据不足,觉得难以接受。尤其当科兴被列入卫生部特别采用程序,支持传统灭活疫苗的民众以为得为接种的疫苗付费,更加感到气愤不平。

与此同时,这样的场景正在上演:因为世界经济重心转移,就如来自欧美的企业一样,越来越多中资企业把区域总部设在新加坡。我们这里必然出现更多有中国背景,或者能讲华语的专才和白领。这些生活中的直观感受,会让少数族群感到不安吗?凡此种种,都必须谨慎应对,在开放与发展经济的同时,巩固社会和谐的基础,照顾少数族群的观感,减低社会被搅动的风险。

第三,是冠病疫情中,接连好几桩牵涉到种族的问题浮现,种族之间的矛盾看似激化。

第一是国际上从中美关系延伸到由美国拜登总统领导“民主阵营”与“专制阵营”的对立,对本地不同阵营支持者有所影响。

作者是新加坡报业控股华文媒体集团社长

种族歧视无法让人接受。在我看来,这些事件不仅是牵涉“种族”的问题,而是违反对“人”基本应有的尊重,应该严厉斥责。而因为这些让人不齿行为的肇事者属于华族,少数族群对“大多数”的不满情绪,这段时间更直接地迸发,突显的是种族矛盾。

这个现象,与新加坡社会内部族群结构有关。不过,如果同前面所提到的外部因素放在一起,情况会更加复杂。美国领导的“阵营”与崛起的中国过招,不时会牵动新加坡人的神经,因为新加坡经济、资讯开放,长期以来与西方密切连接,多元种族又以华族居多——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主权独立的国家人口有四分之三是华人。意识形态之争通过社交媒体迅速而广泛地传播,新加坡人无可避免地会受到影响。

第三,与最近好几桩种族矛盾的事件有关,包括因为快步走没有戴口罩的印族妇女受到言语与肢体攻击,以及义安理工学院讲师在街上辱骂一对跨族情侣。这位60岁的讲师为什么会这样,有待法庭审讯。但是从这一连串的事件激起的回响,我们看到的是:种族的问题已从过去相当一段时间被列为应避免公开讨论的敏感课题,来到今日大家觉得越不谈越有问题的课题。

第二,是世界卫生组织将中国的科兴疫苗列入紧急使用清单后,新加坡卫生科学局专家因为科兴疫苗一些数据仍待补,没有把它纳入全国接种计划,引起一些希望接种科兴疫苗者的强烈反应。

社交媒体上还有在本地工作的中国客工录制视频。客工质问打个Made in China(中国制造)的疫苗为什么就这么难,是新加坡“不忍直视中国的强大,还是受迫于美利国的嘴脸”。这个视频影响颇大,因此事后客工又在另一个视频里对之前的说法道歉。

再转向少数族群。华族精英认为看到华人沙文主义苗头之语,无助于促进少数族群对华族当中不讲英语社群的了解。这只会让他们加强曾经有过的刻板印象,对华族产生更多误解和不满。

也因此,许通美教授的文章抛出华人沙文主义有“抬头”的迹象,却没有进一步申论,不但起不了提醒作用,反而让人更担忧。这是本文要谈到的第四个话题,“华人沙文主义”会引起更多的疑问。

人们因为个人的经验、利益的考量、知识结构等等,在这场意识形态之争当中,显示不同的倾向和判断。而他们接收的这些信息,也在继续影响他们,加强他们的某些观点。他们甚至会对新加坡政府处理双边课题,或者在某些重大事件中的立场持有强烈的看法。

这四个热点话题似乎是各别事件,但是它们之间,其实有着层层交叠的关系。

另一方面,岛国市面上流传各类来路不明的视频,有西洋人批评西方媒体针对中国不公平的论述,有粤语节目对中国立场进行阐述,也有许多华语视频捍卫中国,对西方媒体的批评进行反击。我经常收到不同语群的朋友手机传来这类视频,支持为中国发声。

上述四个不同方面的热点话题,似是一个个不同的点,在新加坡的语境里,将它们串成一条线,突显的是社会结构当中的脆弱性。怎么更好处理族群之间的问题,此时显得更为迫切。在处理时,我们的思维和方式,需要因应时代和世代变化而改变。而对占多数的华族而言,对于外部环境的变化与少数族群的感受,确实要更为敏锐,更主动去理解。

第一个是拜登上任后中美关系没有好转,并且因为拜登重新树立美国在盟友之间的领袖形象,我们看到美国汇聚盟国友好形成“阵营”,与中国的关系进一步从单对单恶化到“群对单”。而现在双方都在打媒体战,西方主流英文媒体三天两头,会从不同角度对中国进行“揭秘”,从新疆、武汉实验室、疫苗外交,到香港问题等等,用批判的眼光注视中国,突出中国的负面形象。

科兴事件较快平息,但类似情绪日后很可能还会因其他事件、以其他形式重演。在新加坡从自己的利益、制定的标准、作业程序进行判断时,涉及的虽是国内事务,但是不排除会上升到其他层面,比如舆论鼓动情绪,出现要求政府“选边站”的压力。

沟通、对话,是为了维护新加坡的和谐,这应该是讨论的基础与该有的共识。如果族群之间理解不足,互信不够,大家都认为争取自己的权益有莫大的正当性,当受到一些轻率或不负责任的言论鼓动,被恶劣的行为挑衅时,社会很容易会出现裂痕。有些裂痕一旦出现,是难以修补的。

第四,是许通美教授在他分析种族矛盾的文章里,指新加坡华人沙文主义有抬头的迹象。这点目前讨论不多,但不表示没有暗流。

从他们的角度来看,尽管本族文化的传承遭遇重创,但是多年来为了维护国家和谐的重要原则,也都接受空间被压缩的不幸,甚至他们感觉自己也属于弱势。此时,当新加坡因为外在环境和国内出现张力,社会精英阶层在没有具体例证的情况下重提“华人沙文主义”,他们为被扣帽子,心中恐怕有惶恐、气愤,也感到无所适从吧。

这阵子,除了红山景巴刹与熟食中心感染群之外,有四个方面的国内外时政类课题,也备受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