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是居德英籍时事评论员
其实,将报业控股媒体资产注入非营利机构,本意就是保证报业控股旗下媒体的独立性,不会被个别人士收购而影响新加坡政治生态。一如10多年前笔者反对李泽楷收购《信报》时,提出以英国《卫报》模式成立由员工、作者以至读者共组的非牟利法人,向林行止家族收购《信报》,目的是防止报纸变质。
笔者明白传媒的重要性,但由于政府提出的构思,在亚洲而言实属十分新颖,新加坡又不像日本或印度,可以有大量传媒机构,支撑起类似日本共同社、印度报业托拉斯(Press Trust of India)一类完全独立的通讯社。
如果读者愿意以相对高的价钱买优质内容,有限公司最终未必一定要由政府注资。政府注资永远都应是最后出路,绝不轻言使用。用纳税人的钱购买传媒,永远都应该是迫不得己,关乎重大公众利益的时候才可以出手。
回忆10多年前,当李泽楷收购《信报》时,包括笔者在内的《信报》老读者兼老作者,就提出类似方案回应李泽楷的收购。看到新加坡朝野各方的讨论,真的有如换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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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明白有人会担忧传媒变成个别政党,或个别财团的喉舌。笔者过往思考《信报》前途时,结合居于欧陆的经验,或许可以分享一下对报业控股旗下传媒何去何从的看法。
新加坡报业控股宣布,将媒体资产注入非营利的担保有限公司,接受各方捐款,而令媒体业务脱离上市的报业控股。这个计划,引发很大的讨论。
大家都同意,传媒的编采自主、独立、不偏不倚是重要的;只不过,在无法以广告收入维持传媒的中立,报业控股用其他副业来补贴传媒业务,存在潜在的利益冲突,最终容易赔上传媒公信力。
在目前情况未太糟糕时,将传媒业务割离上市公司,并且将上市公司部分资产作为新公司的创办资本,包括上市公司的股票、房地产信托基金单位,以及传媒所用的大楼设施等,其实是为了尽量防止报业控股旗下传媒面对更大的财务问题。总不能去到破产边缘时才改革,届时或得接受新注资人的条款,或国有化,两者都非大部分人想见到的结果。
但由于传媒的敏感性质,政党、与政党有密切关连的团体、宗教团体、为特定种族服务的团体,企业于广告或赞助以外作出的任何额外捐献,以及外国公民或团体作出的捐献,应予禁止。新加坡的环境特殊,传媒的资金同宗教、种族、政党有关,都必定生是非。在其他国家未必需要如此特殊的限制,但新加坡很可能十分有必要,甚至要维持好一段时间。
笔者居德国,除非住在法德边境城镇,否则不大可能买到一份《鸭鸣报》。这份双色印刷、由员工拥有的刊物,特色在于只有数页纸,没有广告,但连年赚钱,靠的是读者和订户掏腰包支持。换言之,独立无惧的传媒凭的是读者真金白银支持;有时候,传媒的腐败,读者也有一定责任。
在大部分传媒广告收入由谷歌和面簿垄断的情况下,传媒几乎注定是亏本生意。今天还会投下巨资的商人,他们买下传媒很可能另有所图。以新加坡国家安全而言,任何不怀好意的人,在传媒经营困难时乘势收购传媒,你不知道他们会拿传媒干什么。
在法国,有一份周刊叫《鸭鸣报》(Le Canard enchaîné),一份真的不群不党,六亲不认,什么党派的腐败政客都被修理过的报纸。这份报纸,最近一年因为冠状病毒疫情,才有电子版,以往只有纸版。
面对这个新尝试,相信需要各方坦率的讨论,而非一开始就质疑这件事有政治阴谋。如果真的有政治阴谋,就不大可能抛出成立担保有限公司这个方案了。
由维持传媒中立客观的要求出发,未来新公司的捐款来源,必须作出适当限制,对大部分新加坡公民或永久居民,透过新加坡银行户口作出个人捐款,不超过一定金额,应予欢迎,甚至提供税务宽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