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洪都拉斯民选总统赛拉亚(Manuel Zelaya)遭罢黜,成为21世纪拉美的首次军事政变。赛拉亚因经不起连任的诱惑而执意举行修宪公投,结果继最高选举法庭宣布公投不合法后,最高法院也做出相同的判决。赛拉亚一意孤行,引发军方和反对党强烈反弹,导致6月28日清晨遭军方押解,搭乘美国军机流亡哥斯达黎加,由国会议长继任总统至2010年1月27日赛拉亚任期届满为止。

美洲国家组织(OAS)在选举次日发表声明说:“对于投票所关闭后,初步结果剧烈且难以解释的变化趋势,感到关切与惊讶”,但未提出任何足以推翻选举结果的证据。经过近三周动乱后,11月8日玻国多个城市的抗议队伍中出现警员身影,9日甚至发生警员弃守总统府的情况。10日莫拉莱斯在军方敦促下宣布辞职,次日搭机抵达墨西哥接受庇护。

拉美国家中认为玻利维亚发生政变的左翼领导人和政界人士,包括古巴国家主席迪亚斯—卡内尔、委内瑞拉总统马杜罗、阿根廷总统费南德兹和巴西前总统卢拉。墨西哥总统奥夫拉多尔在推特写道:“为了人民免受暴力,莫拉莱斯宁愿辞职是负责任的态度”;其外交部长埃布拉德则指出,墨方“反对玻利维亚发生的军事行动,它与过去一个世纪让拉丁美洲流血的那些悲剧性事件相似”。

其次,尽管一般认为OAS选举观察团是中立的,其声明也值得信赖。但在美国参议员鲁比欧(Marco Rubio)发出“在玻利维亚,所有可信的迹象皆表明,莫拉莱斯无法在总统大选中获得避免进入第二轮的选票差距”之声明后,OAS官员主动介入选举并非不可能。

冷战结束后,拉丁美洲最早的“自为政变”发生在秘鲁。1990年日裔藤森谦也(Alberto Fujimori)以学者的清新形象,独立参加秘鲁总统大选。他以“90改革”号召被白人压迫已久的原住民和贫苦阶层,结果意外成为秘鲁史上第一位日裔总统。藤森虽在两年内将通货膨胀率从7650%降至50%,并开始偿还外债,但1992年4月5日他在军方的支持下,断然宣布关闭国会并大幅改组司法部门。“自为政变”再度成为拉美政学界流行的名词。

由于莫拉莱斯本届总统法定任期到明年1月22日才结束,也就难怪多位美欧重量级学者在英国《卫报》发表联名信,指控“特朗普政府公开且强烈支持11月10日推翻莫拉莱斯政府的军事政变”。

(作者是台湾致理科技大学国贸系教授,兼拉丁美洲经贸研究中心主任)

但美国始终未将其视为政变,并采取相应的措施,背后的重要原因是美国在拉美最后一个空军基地就在洪都拉斯。

然而,《纽约时报》在11月11日的社论中指出:“造成莫拉莱斯下台的原因,并非如他自己所说是他的意识型态或外国干预,而是世界许多地方都看得到的民粹者傲慢。他宣称自己是人民意志的最终裁决者,有权摧毁所有阻碍他行事的机构”。两周后,《纽约时报》于11月26日在题为《拉丁美洲的政变诱惑》社论中指出:“忽视拉美地区独裁历史的悲剧教训,政客们再度转向武装部队去解决危机”。实际上,这篇称“莫拉莱斯沦为政变的牺牲品”的文章,仅刊于《纽约时报》网络版。至12月1日奥夫拉多尔再次表示莫拉莱斯是“政变受害者”后,《纽约时报》才将该文刊登在12月2日第A19版上,显然也察觉到政变的阴影。

1992年4月7日《纽约时报》社论指出:“拉丁美洲将其称为‘自为政变’。4月5日晚间,秘鲁总统藤森谦也解散国会、中止宪法和司法部门,并开始清算批评。军方领袖联手袭击民主和人权。”该社论认为:“美国正确地将此‘自为政变’视同公然的军事政变,中止除人道以外的所有援助”。

首先是各选区因地理因素导致得票差距变化并非罕见。由于莫拉莱斯在乡村与较贫穷地区的支持度较高,这些地区的选票也较晚被计算。官方资料也显示,当候选人累积票数随着各地回报时间而变化,候选人之间的差距也逐渐产生变化,所以OAS于选举次日所发表的声明有误导之嫌。

12月4日OAS公布将近100页的报告指出,基于确凿的证据,“我们可以证实有一系列恶意操作,以改变选民意向为目的”,发现的证据包括“操纵投票结果的蓄意行为”,使得官方宣布的选举结果不可能成立。OAS这份报告引发争议的三个理由分析如下。

尽管莫拉莱斯违法在先,但军方在近三周动乱后仅“敦促”辞职而未实际介入,并不符合“政变”的定义。因此,秘鲁学者、《华盛顿邮报》专栏作家洛萨(Alvaro Vargas Llosa)认为:“除了莫拉莱斯自己策划之外,玻利维亚根本没有政变”。这也就是所谓的“自为政变”(self-coup)。

美国的国家利益和经不起连任诱惑的政客,都可能是在拉美搞政变的始作俑者。

最后,自2005年莫拉莱斯当选以来,美国政府持续抱持敌意,自2009年起玻利维亚与美国之间已不存在大使级的外交关系。再者,由于美国提供OAS六成的预算,特朗普政府企图透过OAS终结在美国后院连续执政13年的左派政权,应属合理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