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针对伊朗的核制裁,其实是美国庞大的针对伊朗制裁体系的一个部分,除了核问题的制裁之外,美国对于伊朗的制裁内容,还涉及伊朗人权问题、伊朗支持恐怖主义等方面。这些制裁内容不仅涉及伊朗石油和天然气出口,同样也涉及日用品、科技、农产品、金融和军工行业等领域。因此核问题的制裁,只不过是美国对于伊朗制裁体系中的一个部分;而且在伊朗核协议之后,特朗普政府多次增加了对于伊朗新的制裁法案。

伊朗核协议是2015年由美国、俄罗斯、英国、法国、中国五个联合国安全理事会常任理事国,加上德国和伊朗,通过联合国框架下订立的关于限制伊朗开发核活动的协议方案。其程序是由欧洲联盟外交事务和安全政策高级代表凯瑟琳·阿什顿和伊朗外长扎里夫,分别在日内瓦由英语和波斯语公开诵读,然后将内容提交联合国安理会表决通过。

伊朗国内经济改革受制于政治现实而无法深入推动,唯一可能推动经济发展和就业增加的,就只有外部开放,尤其是吸引来自于欧洲和西方世界的资本和技术,来帮助伊朗提升就业率。伊朗必然会谨慎考虑自己在后核协议时代的政策,而美国必然也需要保持与伊朗的接触,寻求新的和解路径的可能。

鉴于在1979年伊朗伊斯兰革命之后,伊朗和美国是事实上的“敌对”关系,两国并没有正式的外交关系。因此,伊朗核协议并不是美国公开与伊朗订立的双边协议,而是在联合国框架下的多边决议案。从这个角度讲,该协议对于美国仅仅是一个外交承诺,而不是一个正式的外交法案。

如果伊朗重启自己的核能力建设,并且加速自己的导弹试射等方面研发,将极大的刺激沙特和阿联酋等国,进而可能会导致中东地区展开新的军备竞赛。这将进一步促使沙特、埃及、巴基斯坦、阿联酋等逊尼派国家采取措施,不利于伊朗周边外交环境的改善。

愤怒且尴尬的伊朗

伊朗国内普遍认为,在2015年与美国和国际社会签署伊朗核协议,实际上已经是伊朗做出了重大的外交牺牲,在此背景下,美国依然不满足。而且在伊朗看来,是美国有意退出伊朗核协议,伊朗才是受害者,因此如果要求伊朗再做出新的让步,以求同国际社会订立新的伊朗核协议,伊朗国内任何政治力量都难以接受。

一方面,当前的伊朗核协议只是一个临时协议,美国及其中东盟国希望能够通过进一步的措施,永远限制伊朗核能力的发展;另一方面,伊朗核协议并没有限制伊朗发展自己的导弹技术和地区扩张,而当前美国及其中东地区的盟友如以色列和沙特阿拉伯等,都将伊朗的导弹技术及其支持的什叶派政治军事力量,在也门、黎巴嫩、叙利亚等地的扩张,视为对自己的安全威胁。在此背景下,美国希望能够通过修订伊朗核协议,来遏制伊朗地区影响力。

一方面,当前尽管欧洲国家、俄罗斯和中国对于美国在伊朗核协议的随意态度表示不满,但是并不意味着国际社会会对于伊朗重启核计划表示认同。当前欧洲国家尤其是法国的态度,是希望能够作为调停人,促使伊朗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约束自己的导弹发展计划,进而帮助促成新的伊朗核协议或者导弹协议。

伊朗如果试图通过地区盟友,如黎巴嫩真主党、加沙地区的哈马斯和“伊斯兰圣战组织”、也门的胡塞武装、叙利亚政府军和其他什叶派团体,在中东地区发动攻势,似乎并不可行。伊朗在中东地区的情况可以分为“既得利益者”和“谋求(更大)利益者”两个身份,前者以伊拉克、黎巴嫩为代表,后者可以以也门、巴勒斯坦和叙利亚为代表。因此在这些地区,伊朗都是以维持现状的身份诉求出现的。

“中东大战”难以出现

如果伊朗恢复自己的核计划,势必将要与国际原子能机构在内的国际组织产生摩擦,欧洲国家在中东地区的传统贸易伙伴,也必然会向欧洲社会施压。伊朗单方面通过核能力建设来报复美国退出核协议,将极大可能使得自己与欧洲国家关系陷入危机。

美国最有可能的路径是,在突出伊朗核协议之后,通过强力的一系列经济和金融制裁措施,以伊朗威胁地区安全为由来压迫伊朗做出让步;同时美国也很可能会通过法国等欧洲国家来游说伊朗,试探新的伊朗核协议和导弹协议签署的可能性;最后频发地与盟国合作,主要以盟国的力量为主,美国的帮助为辅,来在地缘政治竞争中遏制伊朗的势力影响。

但是在伊朗核协议问题上受到委屈,并不代表伊朗在后核协议时代就可以为所欲为。如果伊朗执意在后核协议时代重启核武器研发,同时不断高调地试射各类导弹,不仅可能会引起国际社会的担忧,进一步孤立伊朗在国际社会中的环境,还可能会促使地区其他国家同样谋求发展自己的核能力。

(作者是以色列海法大学政治学院博士候选人)

而在叙利亚、巴勒斯坦和也门,伊朗则更希望能够在保证现有局势的前提下,帮助叙利亚政府军和也门胡赛武装扩大控制区,帮助哈马斯和“伊斯兰圣战组织”在巴勒斯坦民众中获得更多的影响力。但是从当前看,在叙利亚,伊朗的扩张战略不仅受到美国的反对,同样也会受到来自于俄罗斯的制约。俄罗斯所谋求的是帮助和促使叙利亚有关各方停火和谈,尽快开启政治重建进程;在也门,伊朗支持的胡赛武装,并不完全听命于伊朗,而且当前胡赛武装所控制的地区范围难以继续扩张;在巴勒斯坦,哈马斯温和派领导人哈尼亚推动与法塔赫的和谈,其背后是埃及在主导,而“伊斯兰圣战组织”在加沙地区无论规模还是能力都太弱小,难以对以色列造成事实上的威胁。所以伊朗通过所支持的各类武装组织来向美国中东盟国施压的举动,恐怕很难造成对于美国实实在在的反制措施。

应当指出的是,特朗普政府并非完全割裂了与伊朗之间的关联,比如美国一直在通过法国,来向伊朗高层传递信息,希望能够将导弹技术和地区扩张补充进伊朗核协议之中;特朗普本人甚至也试图与伊朗高层直接会面,比如去年在纽约联合国大会上,特朗普就通过法国外交官向伊朗代表团传话,希望能够与伊朗总统鲁哈尼直接会面,但并没有得到伊朗代表团的回应。可以说,美国希望能够通过新的法律文本,最大限度地遏制伊朗的军事发展和地区影响力。

特朗普之所以要退出伊朗核协议,其目标在于修改现有协议的内容,加大对于伊朗军事能力的约束。美国尤其是特朗普认为,伊朗核协议只是在伊朗核技术发展方面提出了约束措施,而且这些措施并不完善。

在此背景下,即使美国退出伊朗核协议机制,伊朗仍然需要考虑来自于欧洲的态度。如果伊朗报复性地公开加快核武器的研制,不仅会使得伊朗和欧洲关系受损,还可能会使得伊朗面临的国际形势进一步恶化,成为国际社会共同制裁国家。因此伊朗还需要考虑当前的经济形势,尤其是民众需要改变窘迫生活条件的现实需求。

如果伊朗重启自己的核能力建设,并且加速自己的导弹试射等方面研发,将极大地刺激沙特和阿联酋等国,进而可能会导致中东地区展开新的军备竞赛。这将进一步促使沙特、埃及、巴基斯坦、阿联酋等逊尼派国家采取措施,不利于伊朗周边外交环境的改善。

另一方面,伊朗谋求发展核能力,将极有可能促使伊朗邻国如沙特、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等国发展自己的核能力。从2017年开始,沙特加大了在美国的游说力度,希望能够以和平利用核能的方式,来开始自己的核能力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