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是本年度英国脱欧之后,另一樁重大的黑天鹅事件,引起众多的评论和反思,其中邓聿文11月14日在《联合早报·天下事》的文章,认我感触尤深。

观点碰撞

当前全球化的主导力量是资本对利润的追逐,在追逐利润最大化的前题下,资本往往不顾全球化进程中,对广大民众,尤其是对弱势群体所带来的直接和间接的伤害。这些年来,这个问题一直没有受到重视。这无疑是反全球化浪潮日益壮大的根本原因。另一方面,也必须看到,在经历了数十年全球化的推动下,世界的经济和贸易总量,有了巨大的增长,全球的整体财富,也有了长足的增加。这些数据和事实说明了,全球化自身是好的,是进步的。由此看来,无原则的反全球化,只能阻挡社会的进步和发展,不是解决问题的出路。怎样才能寻找到让广大的民众获益,成为推动全球化主导力量的方案,才是长远和根本的解决之道。

作者是书店业者、上海书局前顾问

不过对于邓文判断精英政治将退场,会被大众政治所取代,却有商讨的余地。在民主投票选举制度下,以数人头来定胜负的体系里,大众政治可以靠草根人群众多的选票,来获取政权。但是大众政治的取向往往是非理性的政策,更能哗众取宠。这些政策,对国家和社会的发展,往往是不利和不可持续的。最终将导致社会的动荡,引发另一次的选举(假设民主制度还能延续)。在这种情况下,精英政治的理性诉求,将得到更多的认同而东山再起。其实,经过脱欧和特朗普事件后,相信主流的精英政治家,也会从中汲取教训,在今后的政策里,包含更多草根民众所关切的施政方案。这将大大減少意外的出现。

我对他的第三和第四点的判断有同感。首先我对西方国家长期以来,把民主选举制度捧为普世价值观,并以此作为输出民主依据的论点持有怀疑。民主选举作为政治体制的一种选项,是不错的。但是被冠上超越各个国家、地区、民族,在历史、文化、宗教信仰等方面所塑造形成各自的价值观之上的普世价值观,这样的论点是有争议性的。其实,人们对价值观的多元探讨与争论一直都存在,特朗普的当选,将更激烈凸显价值多元的竞争。

必须承认当前的国际秩序,还是建立在以美国为主导的体系上,作为拥有世界最强大军事力量的美国,更是维护这个秩序的最主要的国际警察。公平地讲,尽管美国的干预效果,并不都是正面的,对它的干预有许多抱怨和批评,但是,一个无序的国际社会,将会是如何的混乱,将可能带来更多意想不到的伤害。若是美国战略收缩,短期内又没有出现接替者,旧体系就很难维持,新旧过渡期间局部地区出现混乱是难以避免的。

邓文判断特朗普当选,将给美国,乃至世界的政治带来下列四点变化。第一,大众政治崛起,精英政治退场。第二,以资本为主导的全球化可能发生逆转,新自由主义可能终结。第三,普世价值观有可能被在地价值观替代,民主输出放缓,世界进入价值多元競争的时代。第四,美国会进行战略收缩,现行世界体系将进一步瓦解,局部地区混乱加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