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欧盟解散或名存实亡,欧洲回落至单一国家林立的状态。这种可能性极低,因为欧盟虽然危机重重,但给各方带来的好处和利益还是有目共睹的。
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北约和欧盟这一文一武的东扩势头一发不可收拾: 2004年,欧盟先后正式接纳了斯洛伐克、拉脱维亚、爱沙尼亚、立陶宛、捷克、斯洛文尼亚、塞浦路斯、马耳他、匈牙利、波兰;2007年,罗马尼亚和保加利亚入盟;2013年克罗地亚。加上1995年入盟的芬兰、奥地利和瑞典,欧盟在短短十几年间从12国增至28国。英国脱欧后,欧盟成员国回落至27个。
三位首脑此时聚会,更多的是迫于各自在国内面临的压力:明年是法国和德国的大选年。奥朗德任内法国经济整体表现不佳,多次恐袭令百姓对其执政能力失去信心,所以连任机会甚微;默克尔的民调威望因其难民政策而持续下降,明年即便连任成功,也并非因为她政绩斐然,而是朝野上下难觅对手;以“政治改革者”身份登台的伦齐,则将自己的政治生涯与今年秋天由他发起的改革宪法公投结构挂钩。
本次小型峰会之所以引人注目,一是因为它举行的时机:英国脱欧单飞后,欧盟往何处去?如何应对经济低迷、难民危机和恐怖袭击等挑战。二是因为它举行的地点:在“欧洲一体化之父”的墓前重申欧洲精神,在 “加里波底号” 这艘担任打击地中海偷渡的“索菲亚行动”的旗舰上展示欧盟的行动力。三是它的寓意:欧洲一体化进程今后将不再由德法 “双驾车”、而是由德法意 “三套车”来引领。
三、经济发展的困境。由于欧盟国家没有及时并完全适应经济全球化的发展,仍然固守原有的社会经济模式,受制于高福利、劳资结构和国家干预传统,致使必要的结构性改革没跟上,在国际竞争中处于下风。
一年多以来,突如其来的难民潮极大地冲击了欧洲社会的安定:法国虽然并未接受多少新涌入欧洲的难民,但它的殖民历史早已把移民问题带入国内;德国的默克尔政府则在尚未做好准备的情况下自动向难民打开国门,给本国和欧洲留下一个在相当长时间内都难以解决的难民分配及安置难题;意大利很久以来一直是难民从北非进入欧洲的首站,如今,旧问题尚未完全解决,新的问题接踵而至。
俗谚说,世间本无路,路在脚下生。邓小平“摸着石头过河”的理论看来也未必不适合欧洲。那么,欧盟的出路究竟在哪里?笔者看无非有以下三个方向:
外交服务于内政
撒丁岛和意大利本土之间的提雷尼亚海中有一个庞廷群岛,其中有个居民不足1000、名叫文托泰内(Ventotene)的弹丸小岛,近日成了媒体的聚焦点。
就目前来看,欧盟内部暴露出来的不和谐关系主要有三:第一,主权国家与欧洲联盟的关系;第二,主权国家与主权国家之间的关系;第三,普通老百姓与欧盟决策层之间的关系。这三个紧张关系又具体体现在以下几个困境中:
欧元和难民这两大危机大大改变了欧洲的政治生态。左翼和右翼民粹主义严重泛滥,对现行体制构成严峻挑战:左翼民粹(意大利的“五星运动”)高举反资本旗帜,右翼民粹(法国的“国民阵线”和德国的“选项党”)高喊反移民口号,但它们同时也都是欧盟和欧元的坚决反对者。更为令人不安的现象是,公投如今变成了政治家在面对挑战时比较轻易使用的决策方式。公投看似最民主,实际上却最危险。
第一,加速政治一体化的进程,师法美国的合众国制度:将现在的各成员国改为欧洲合众国的各州,但给它们保留尽可能多的自主权。这个方案以前最大的阻力来自英国,现在英国已经脱欧,阻力减了不少。
施密特李光耀当年对话时,欧洲其实已经危机四伏。在场的德国《时代》周刊资深编辑马提亚斯·纳斯(Mathias Nass)曾插问过类似的问题:危机是否也可变成转机,使欧盟达成政治上的一体化呢?施密特回答说:理论上可以,但实际上,你需要有领袖,需要有李光耀这样的领袖。纳斯又追问:您看默克尔行不?施密特的回答直截了当:不行。
古罗马时代,这里经常被当作犯人(特别是皇家女眷)的流放地。到了墨索里尼执政时期,这里又成了关押政治犯的地方,其中最著名的犯人要数曾经参加过意共的斯皮内利(Altiero Spinelli)。1941年,他在这里参与起草了《文托泰内宣言》,首次提出了建立“欧洲邦联”这一理想,从而成为欧洲一体化的先行者之一。
作者是德国时评专栏作家
欧盟狼吞虎咽囫囵吞枣的结果自然是消化不良。中东欧诸国虽然建立了民主体制,但28个成员国各自的发展轨迹不同,文化、语言和历史方面的差异也不小,加上实际操作中的漏洞(譬如,引入统一货币,但却没有统一的财政金融制度),使得一体化“露重飞难进”。
二、新旧欧洲融合的困境。欧盟创始国彼此之间的经济实力和生活水准比较接近,所以不存在融合问题。欧盟迅速“扩编”后,市场是扩宽了,但成员国之间的穷富差别也随之凸显出来。新贵们欲与旧贵族齐眉并肩,不再愿意接受别人的颐指气使;老大难们则抱怨组织关照太少,不甘心“二等”成员国的地位。因此,新老成员之间、大国与小国之间、穷国与富国之间的矛盾突出,导致各国民众对欧盟的认同感弱化,对欧洲一体化失去耐心和信心。
欧洲统一进程中的问题与教训
德意法三国中,法兰西和意大利的经济债务问题堪忧:前者失业率居高不下,被业内人士视为欧盟经济的“问题少年”;后者的金融多有漏洞,是否能扛住英国脱欧公投之后全球金融市场的激烈动荡还是个问号,许多市场分析人士预测意大利很可能是下一只“黑天鹅”。
笔者认为,德意法三驾车并非“强强组合”:意大利金融危机的爆发或许只是个时间问题,法国的经济危局很有可能是欧元区最大的定时炸弹,而德国虽然还是中流砥柱,但与法意这两个难兄难弟联手,难免会受其所累,难以施展。还有,三国均为“旧欧盟”国家,在现今的框架下已无法充分体现中东欧成员国的切身利益,三国的领导力恐怕会因此而大打折扣。这个局面如果不改变,欧洲前途堪忧。
第三,维持现状,不加预设,循序渐进,伺机而动,在现有的框架内逐一解决新旧问题。这个方案或许最为现实,也最容易被各方接受。可困难重重的欧洲明显缺乏有魄力和远见的领头羊。
德意法三驾车并非“强强组合”:意大利金融危机的爆发或许只是个时间问题,法国的经济危局很有可能是欧元区最大的定时炸弹,而德国虽然还是中流砥柱,但与法意这两个难兄难弟联手,难免会受其所累,难以施展。
一、欧洲一体化方向选择的困境。欧盟至今为止的发展尽管取得了不少成绩,但却一直未就自己的发展方向作出最终决断。欧盟自成立以来,内部就一直存在着政治一体化模式(建立“合众国”)与松散联盟模式(各国主权独立)之争。所以,欧盟组织呈现“五脏俱在,形同虚设”的状态。这导致布鲁塞尔成为各国(特别是主要核心国)的木偶傀儡,遇到问题时更成为公众千夫所指和各国政客推诿责任的对象。
四、社会内部难以和谐相处的困境。经济低迷所引发的社会问题(如贫富悬殊、治安恶化、分配不均等)在突如其来的移民潮冲击下被进一步激化,左翼和右翼民粹主义泛滥,精英阶层和弱势群体成为草根阶层恣意攻击的对象,再加上各种极端分子的恐怖袭击,欧盟各国一时狼烟四起,难有宁日。
问题是,欧洲若真的出现李光耀那样的领袖人物,问题就能解决吗?笔者对此并不乐观。欧洲一体化最终或许只能是一个美好的乌托邦。
欧盟的出路在哪里?
欧盟开始时只有六个成员国,即法国、德国、荷兰、比利时、意大利和卢森堡。上世纪70年代吸收了英国、爱尔兰和丹麦入盟。80年代又增添了西班牙、葡萄牙和希腊,共为12国。它们在1992年签订了《马斯特里赫特条约》(Maastricht Treaty),正式成立我们现在所知的欧洲联盟(欧盟)。
上述背景自然会折射到此次首脑会晤的议题中。默克尔、伦齐和奥朗德商谈的话题包括:第一,欧盟的内外安全,包括外部边境和内部反恐;第二,刺激经济增长和加强社会合作;第三,青年失业问题。由此可见,欧盟目前显然疲于应对表面挑战,而无法顾及自身的结构性问题。峰会的安排可以说相当精细并富有寓意,但表面文章多于实质内容,象征意义大于战略谋划。
2012年5月,94岁高龄的联邦德国前总理施密特在他的“辞世之行”中与李光耀在新加坡会面,两位鲐背之年的智者进行了内容深广的对话。在谈到欧盟时,李光耀认为欧盟对世界不仅不是一种启发,而且还是个构想错误的事业,并预言它过快的扩展可能最终导致失败。
8月22日,意大利总理马太奥·伦齐、法国总统佛朗索瓦·奥朗德和德国总理安吉拉·默克尔一起登上文托泰内岛,瞻仰了斯皮内利墓,然后在意大利“加里波第号”航母上举行会谈并召开记者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