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沙巴州位于马国的最东边,在政治上一向与联邦有着极为巧妙的互动。如沙巴选民曾多次选出与联邦执政联盟分庭抗礼的反对党州政府,但在国会选举里,又曾长期支持之前执政联邦多年的国阵,故有“定期存款州”之称,即对联邦政府来说是值得信赖、能稳定提供执政席位的州属。

一个月前,马国总检察署忽然宣布,撤销对慕沙的所有罪名提控,顿时让他可能在政坛东山再起的风声甚嚣尘上。这一方面是因为马国自今年3月初联邦政权更替后,沙菲益与其民兴党选择继续与下野的希盟合作,而不是如邻州砂拉越的执政党联盟,投向慕尤丁首相的阵营。 

这主要是因为巫统不愿继续在政府里扮演老二的角色,而尝试要有主导权的政治地位。巫统的如是政治野心,以及慕尤丁方面如何亦敌亦友的应对,势将在来临的沙巴州选举,以及风闻多时即将来临的联邦大选里,擦出激烈的政治火花。

即便沙巴巫统最终还得由掌握相对丰厚政治及其他资源的慕沙来领军应对选战,巫统与其在联邦由慕尤丁领导的盟党土团党之间,为防出现三角或多角战,就沙巴议席分配方面还会有许多争执。更甚者,慕沙的胞弟、马国前外交部长阿尼法也宣布接管一个政党,要在州选中出战,并谓其胞兄慕沙与沙菲益皆已是过气政客,应由他来出任新首席部长;再加上各路独立候选人,沙巴这场州选看来将非常热闹。

消息传来,沙巴以至马国各界一片哗然。慕沙成功说服过档的议员里,绝大部分是两年前在国阵旗下当选的,但也有两人是来自希盟阵营——人民公正党籍的时任助理财政部长,与民主行动党籍的官委(沙巴宪法允许首长官委六位)州议员。一时之间,沙巴与马国民众严厉谴责“政治青蛙”的呼声此起彼落,尤其是针对后两者。

沙菲益曾尝试在国会里提出针对慕尤丁的不信任动议,而马哈迪又推举沙菲益在希盟一方重夺政权后出任新首相。这些都造就沙菲益成为慕尤丁政权的眼中钉。所以,有关慕沙在联邦政府的默许与祝福下,企图通过争取沙菲益阵营的州议员过档,以推翻沙菲益政府的说法,也就在过去一个多月以来不断传出。

沙巴在2018年与联邦大选同步举行州选,国阵一方由时任首席部长慕沙阿曼领军,对垒其政治宿敌沙菲益所领导的民兴党与希望联盟的结合。当时在州议会的60席里,慕沙与沙菲益阵营各赢得29席,余下两席为一小党立新党赢得,并决定支持慕沙一方,让后者获得简单多数,得以宣誓就任首长。

到了两周前,慕沙忽然召集了大约总数一半的州议员,包括自己阵营的,以及从沙菲益阵营过档的十几人,并宣布他已获得过半州议员的支持,欲再次出任首席部长。

马来西亚前首相纳吉两周前因滥权、失信、洗黑钱共七项罪名,被法院定罪之后不过几天,马国政坛上又从东西两个方向抛出了两颗震撼弹,令人目不暇给,也为政坛平添变数。

沙巴在新的州选举里,议席将由60个增加到73个;而新增议席选区的选民的意向何如,势将左右这场选举的结果。慕沙方面可能在尝试更替政权之前没有太多的考量,如果夺权未遂而必须面对选举,他还没有充分协调自己阵营内的各政党与派系。虽然他名义上仍然隶属的巫统,但巫统却跟慕沙的夺权行为划清界线。

就在沙巴州议会宣布解散后的几小时内,另一颗政治震撼弹也在吉隆坡爆开。巫统主席阿末扎希宣布,巫统不再隶属于当下执政联邦(但尚未正式注册)的国民联盟,反而慕尤丁与其土团党正申请成为巫统之前与伊斯兰党合组的国家共识联盟。消息传出,一时人心惶惶,纷纷以为联邦政府再次倒台。不过巫统事后澄清,巫统的国会议员目前仍然支持慕尤丁领导的政府。

作者是新加坡国际事务学会(研究所)高级研究员、马来西亚太平洋研究中心首席顾问

沙巴宪法与英联邦其他各地的宪法相似,在首席部长失去州议会里大多数支持的情况下,允许州元首或委任一位获得过半议员支持的新首席部长,或在原任首席部长的劝喻下,解散州议会并重新选举。慕沙原以为基于他在两年前失去议会多数时,州元首改委沙菲益出任新首长的先例,本次州元首会就此改委他出任新首席部长。

不过两天后,拥有六位州议员的国阵沙巴成员党民统党决定过档到沙菲益一方,令慕沙痛失议会多数,被州元首训令下台,改由沙菲益上台任首长。之后慕沙也被提控多项涉嫌贪污的罪名,一时沉寂下来。

不料沙菲益使出过去好几位沙巴首席部长,在面临类似危机时的终极武器,劝喻州元首解散州议会,并获得州元首的同意。沙菲益在次日午时作出这样的宣布,为沙巴迎来又一场的州选举铺路。慕沙一方心有不甘,过后入禀法院要制止州议会的解散。

这场诉讼与慕沙两年前也曾提出,至今还未结束的诉状的理据恰好相反。在前一场诉讼,慕沙要制止沙菲益出任首长。这两场诉讼的相反理据要如何不矛盾,很考法律界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