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在书本里的地图
在他看来,获取知识的方式有三种,一是旅行,二是与人交流,三是阅读。不过,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能力旅行,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碰到智者,相较之下,阅读这回事无疑方便多了。他希望自己的小书店能够引介更多关于旅行的书,那些能够启发读者到某个地方旅行的书,那些能够让人对某个所在的人文、历史和政治等等方面有更深刻认知的书。Passport Bookshop这个名字便源自于这个想法。
但在亚马逊与大型连锁书店夹杀的时代,Passport Bookshop这样一家独立书店,又是如何存活至今的呢?其实在Num眼里,互联网只是一个可以带来更大方便的工具,它提供了我们另一个选择,我们可以选择上线网购,也可以选择亲临实体书店,无疑后者更为有趣和温暖。Passport Bookshop之所以可以生存下来,那是因为实体书店能够提供虚拟书店所无法提供也无法复制的东西,例如实体书店的独特氛围,例如透过直接对话建立起来的社群。人们选择到实体书店去,是因为他们可以触摸到书,因为他们更喜欢为书环绕,更愿意在这样一个所在探险和发现。Passport Bookshop也不例外。他们不时举办读书会和爵士之夜等等,就是为了建立书店与读者之间的亲密连结。
Passport Bookshop这个名字让我想起葡萄牙小说家萨拉马戈说的:“阅读或许是到某个地方的另一种方式。”Num认为这句话可以作为人们之所以写作、阅读乃至开书店的注脚。他之所以会选择开书店,不只因为这是他的梦想,也不光是为了维生,最重要的还是,他希望自己的小书店能够培养出更多的读书人,因为书本是知识的泉源。
提起独立书店,最负盛名的,莫过于旧金山的城市之光和巴黎的莎士比亚书店吧?
为什么我一走进去Passport Bookshop就有一种亲切的知遇之感呢?不是因为特立独行的态度和醇厚的人文情怀,这些,别的独立书店也有,惠文社和ガケ书房就是两个很好的例子。也不是因为Passport Bookshop的老板Num和老板娘Yo平易近人,不摆架子,排满书本,我跟猫咪一样常摆臭脸的有河book老板娘隐匿还是好朋友呢。都不是的,而是因为Passport Bookshop是我所认识的第一家独立书店。之前我一个人在欧洲到处乱走的时候,虽然曾在不少独立书店驻足,不过那时候我并没有意识到它们是独立书店,我的字典里面尚未收入“独立书店”这个概念,直到16年前。
16年来,Passport Bookshop见识过许许多多有趣的人,各式各样的故事在空气中荡漾着。不少顾客成了Num和Yo的好朋友,偶尔还会一起去露营。有个顾客知道Num的相机坏了,特地上门送他一部40岁的老相机。事实上,Num正在着手一本关于Passport Bookshop的口袋书,里头当然少不了他跟这些友人相知相遇的故事,心灵与心灵之间,即使总会有些距离,但填满了他经营书店的快乐时光。
16年前的相遇
启发读者去旅行
在书呆子的地图上,通往心的快捷方式无疑是考察当地的书店。16年前,我在老曼谷的太阳街上溜达的时候发现了Passport Bookshop,这家独立书店诚挚但又不至于过度热情的个性,当下就对上了我的频率。此后每次重游天使之城,我都会在这家独立书店逗留半天,看不懂泰文不要紧,挑一两张明信片,点一壶茶,那时候我尚未成为魔鬼汁液的信徒,再上二楼,选一个自己觉得舒适的角落,好好享受一个理想的下午。渐渐地,Passport Bookshop成了木心说的,“那个不看路牌不看门号就走进去的地方”。
这两个名字甚至成了独立书店的代称,你可以说有河book是台北的城市之光,也可以说惠文社是京都的莎士比亚书店。我造访过不少独立书店。Passport Bookshop,在曼谷。To Tell Bookshop,在清迈。阿麦书房,在香港。边度有书,在澳门。有河book,在淡水。时光二手书店,在花莲。惠文社、ガケ书房,在京都。Bookhemian,在普吉岛。Kumnumm Bookshop,在佛统府。Woods In The Books、草根书室,在新加坡。还有我一个人在欧洲到处乱走的时候,曾经流连过的,名字记不住的,这家那家独立书店。但我感觉最亲切的一家,始终还是Passport Bookshop,这是曼谷的城市之光。
因为负担不起租金,后来Passport Bookshop搬迁到另一条街(Prasumeru Road)上,距离原址十几二十分钟的脚程,坐德士或嘟嘟车去的话不用五分钟。我还记得第一次发现它不在了的那一刹那,既失落,又失望,心想像曼谷这样一个多元化的城市,居然容不下一家小小的独立书店?后来向隔壁店家打听,发现原来书店搬到不远处去了,觉得十分宽心,立刻央求人家手绘一张地图给我,然后按图索骥,摸索到了心心念念的这家独立书店门前,它还在啊,它还在就好了。那张手绘地图我珍藏了多年,后来不知道夹在哪一本书里面,消失在茫茫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