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当局的审查标准到底在哪里,目前不得而知。但显然的,迪士尼影片制作的“话语权”转移了。

有人认为,好莱坞、迪士尼拍电影,无非为了市场,为了赚钱,本人并不苟同。如上所述,自由左派垄断了整个美国和西方精神领域的话语权,诚然也野心勃勃想征服亚洲。碰上在全球化中享受优惠国待遇的“中国市场”,两者也一拍即合。要不然,同样是女权至上、政治正确的卡通《木兰》,当年为什么不会触礁?

当然,这些政治上的动向,未必等于迪士尼的国际市场受到打击。甚至有人说,因为这种种风波,反而促进了《花木兰》的宣传。笔者因1998年动画片《木兰》(Mulan)上映时,曾与迪士尼打过交道,故想从知识产权、女权、话语权三个方面,讲讲迪士尼这22年来的吉凶泰否。

有论者问,《木兰诗》里面,木兰一直以男儿身份代父从军,凯旋归来,才穿上女装,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电影怎么不遵照原著?可是《花木兰》的洋编剧也可以辩解:sorry,我们并没读过《木兰诗》呀!

这回投下近3亿美元的真人版《花木兰》有无如此幸运,尚属未知数。但无论卡通版或真人版,《花木兰》摆明是女权至上的。真人版的花木兰,更在战场上脱下厚厚的男性盔甲,散下长长青丝,恢复女儿身,飒爽英姿飞墙走壁,奋勇杀敌。

这里微妙的变化是,牢牢掌控着“中国市场”的中共当局,近年来已把牌理玩得娴熟。来我这里拍片,片子在这里上映,可以,那就先把剧本、拍摄计划、合作单位送我这里审查。于是,识相的迪士尼,并没有鄙人当年那一点点硬骨头,屈膝送审,与篮球界的NBA看齐。

迪士尼对版权一事是非常执着的,如未经该公司允准,任何媒体不得擅自使用由它创造的人物形象。1998年7月间,笔者在《联合早报星期刊·众议园》写了一篇关于动画片《木兰》的评论,想以片中的优美画面作插图,便致电邮给迪士尼的公关,要求批准转载。

不知是何缘故,迪士尼一口拒绝刊载剧照,并要求笔者把拙文送交该公司审核,用意是避免文中出现负面的批评。笔者覆函感谢迪士尼的回答,承诺不用其图片,但也表明该公司无权要求审查拙文。报章的评论文字秉持的是公正评论(fair comment)原则,是褒是贬自有本身的发言权。

迪士尼电影《花木兰》国际发行,因主角刘亦菲曾在香港反修例运动中撑港警,目前被运动人士呼吁抵制。美国国会的中国委员会则致函迪士尼,要求说明为何把受美国人权制裁的中共新疆宣传部、吐鲁番公安局列入影片感谢清单,迪士尼高层与中国官员有何互动。

由于迪士尼市场主要在妇孺家庭观众,所以它小心翼翼,在极端主义与传统道德之间保持平衡。适度的女权伸张,也让影片躲过影评人的酷评,并获得厚利。去年重拍的真人版《阿拉丁》,把茉莉公主塑造成打破传统、继承王位的女性楷模,并加入了女伴妲莉亚一角,使影片女性色彩丰富。该片投下1亿8300万美元资金,全球票房收入超过10亿美元。

(作者是退休报人)

说到迪士尼,笔者向来是心存感激的。百年以来,迪士尼给世界上的家家户户、小朋友带来了几许欢乐,提供了几许美感熏陶,培养了几许健康开朗的人生观。文首所述的非难与质疑,应该是时代产生的冲击。迪士尼如果能把立足点挪回到美国的传统精神中,是可以否极泰来,逢凶化吉的。

迪士尼重视女权的伸张,一大原因出于顺应美国自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以来“自由左派”势力的崛起。除了政界,这股势力渗透并把持了美国的主流媒体、报界、好莱坞、奥斯卡这些精神领域。要在影圈立足,便须符合这股势力的政治正确。

此事告一段落。当时为《众议园》写的两篇花木兰文章,分别用上笔者小六课本中《木兰诗》的插画,以及清末吴友如仕女画中的木兰像作为插图。两文收于创意圈2001年出版的《戏言》文集中。

其实,在岁月静好的日子里,这么一点迎送将就,也可以是挺和谐的。不巧的是,2016年的美国选举,天上掉下了个事事讲求相互对等、美国利益不容侵蚀的总统特朗普。他扭转了全球化的路线,批评过去美国领导人期望中国中产阶级的增加,能带来民主自由的政策是失败的。由于风向转变,踏入2020年,美国国会几乎两党一致,全票通过了针对香港、新疆等地的人权法案,向他们宣称的中国人权状况施压。

通过这起事件,可以了解到知识产权的保护,杜绝盗版侵权,在美国是天大的事情。1920年代,沃尔特·迪士尼在动画公司遭受欺诈而导致破产的困境中,因瞥见陋室中一只觅食小动物,创造了米老鼠,以及一连串逗趣卡通形象,打造了一个娱乐王国。要是美国从未认真保护知识产权,迪士尼王国不可能筑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