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人揣测:一是时机不成熟。追责恐触及卫生系统和当地许多人,易扰动军心,不利抗疫。二是糊涂账,难查清、难追责。即有另一种可能,相关人员都在履职尽责,并无瞒报故意或重大过失,但官僚体制和维稳思维定势自发导致了过度慎重、预警不及时。果真如此,就更棘手:难以追责具体人了事,却必须反思体制原因。不管何种原故,社会仍期待疫情告一段落后,能有一个说法,并有所检讨和改进。
若更勇毅一些,征集、统计、发布武汉早期来不及检测就病亡的病例,校正相关数据,则更加震撼。也让指责中国隐瞒数据、不透明等说法,难以立足。毕竟,早期未经检测而大量病亡的情形,在疫情迅速扩散的各国,已是常态。现在统计追加进来,何隐瞒之有?总之,坦荡无隐,才能打消怀疑指责,光靠矢口否认的口水战,是不行的。
更何况,这场疫情恐怕还要持续数月,大陆因境外输入病例、本土无症状感染者而出现二次传播的风险还不小。全球经济急刹车,中国的复工复产自然步履蹒跚。未来的日子里,困难还很多。在湖北解封、抗疫转入“下半场”之际,痛定思痛,虚心检讨早前得失,顺应民意、凝聚民心,可谓正当其时。
首先,要打消在国际舆论中授人以柄的顾忌。西方媒体的对华偏见由来已久,偏见带来的轻忽傲慢,正是疫情蔓延的重要原因。但有偏见,并非全然失明。3月中旬,《纽约时报》就刊文称,“中国为西方争取了时间,西方却把它浪费了”。对一些政客的“甩锅”卸责伎俩,不少媒体也洞若观火,毫不客气地大打其脸。
谁成想,疫情在全球迅速蔓延,让追责与反思问题复杂化了。一来,疫情击穿了所有社会制度,多数国家都准备不足、反应迟缓,反倒淡化了武汉早期的失误。既然,在中国封城40多天、足以充分预警,且病毒特性更清楚的情况下,多国表现尔尔,再去批判武汉的贻误,是否过于苛责了?进而,真是体制弊端导致了预警不及时,还是从预设的批判立场作出了错误归因?不少人产生了这样的疑惑。
相反,坦坦荡荡检讨防疫失误和不足,反而凸显有勇气、有担当的大国形象,在竞相“甩锅”的潮流中,卓然独立。这种道德力量是直击人心、沛莫能御的;非但不会落人口实,还会赢得国际舆论的尊重称誉,更让摸黑诬蔑甩锅者,难售其奸。
外交纵然重要,内政才是根本。大难之中,生灵涂炭,民愤汹汹。政府的权威和公信力,受到很大损伤。后续抗击疫情得力,虽然十分振奋,但尚不足以抚慰人心。只有至诚无隐,直面问题,反思改进,才能赢回民心。
要相信道德的力量,最能征服人心。
冠病疫情肆虐海外,翻转了原初的叙事。太多的政治算计和意识形态偏见,也搅乱了本不复杂的事实。政府间互相攻讦,或暗藏机锋,国内外舆论纷纷扰扰,真是机巧纵横,一山高过一山。此刻重温曾氏之言,不免心生感慨。
百巧不如一诚,坦坦荡荡,让世界评判,到底是中国防疫不力遗害各国,还是另有原因,各有几分责任?这样的胸襟、魄力和担当,才是大国气概。
前不久,约瑟夫·奈(Joseph Nye)为报业辛迪加撰文,探讨“何谓有道德的外交政策?”(What Is a Moral Foreign Policy?),文章内容且不论赞,单其视角——重视道德在政治中的作用,已足见高明。联想一些大牌国际政要,凭机心巧伪,是己非人,“甩锅”卸责,抢夺话语权和道德高地,未免南辕北辙,为智者所不齿。而忌惮于此,遮遮掩掩,讳言得失,恐亦非长策。
毕竟,事实摆在那儿。中国1月20日宣布“人传人”,1月24日采取封城等严厉措施,举国动员抗疫。即便此前有贻误,此后40多天时间已足够各国预警动员,作好应对准备。新加坡、韩国、日本等早期反应迅速的国家,就是很好的参照系。
而武汉早期的贻误,主要应为本土疫情扩大负责,至于海外疫情扩散,很难在40多天无所事事后,再归罪中国。公道自在人心,西方舆论带一点有色眼镜不假,但还没有丧失反省能力,也没有丧失对政府的批判能力。因此,不必担忧授人以柄。
二来,境外的指责,激起了自卫心。西方舆论抱有明显偏见,对中国抗疫举措极尽嘲讽。美国政府前期“借疫遏华”意图明显,后续又因本国疫情暴发“甩锅”中国,欲转移矛盾,为防疫不力开脱。这种将灾难作为政治打压手段的做法,让很多中国人极其反感。此时公开检讨武汉早期模棱两可的过失,无异“赍盗粮、借寇兵”,徒增别人抹黑、诬蔑的口实,似乎又有些不知权变、不合时宜了。
果真如此吗?须知,至诚至拙,可胜至巧至伪。实事求是,坦坦荡荡,才是经历这场灾难后,应有的立场和态度。而检讨反思,更能赋予内政、外交以巨大道德力量,宜早不宜迟。
境外指责激起中国自卫心
话说,冠病在武汉暴发后,中国人一直希望彻查最初贻误防疫的原因,甚至期待有一场深刻的反思。很多人对国家监委调查组寄予厚望。然而至今,尚未有令人满意的结果。
曾文正公有言:唯天下之至诚能胜天下之至伪,唯天下之至拙能胜天下之至巧。大哉斯言!
(作者是中国吉林省、文化传播公司法律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