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议员伯尼·桑德斯(Bernie Sanders)则在讨论委内瑞拉时,大谈美国干预拉丁美洲的黑暗历史。在英国,工党领导人科尔宾曾在2013年纪念马杜罗的导师查韦斯“对委内瑞拉和广大世界的巨大贡献”,他也反对 “外部干预委内瑞拉”。
(版权所有:Project Syndicate, 2019.)
这些领导人都持有冷战的世界观,即几乎任何国内革命都与西方帝国主义这个终极敌人直接对立。由于没有认识到当前危机的微妙之处,他们事实上是推进了多个独裁政权的利益,这包括伊朗、尼加拉瓜、叙利亚和土耳其,以及目前在委内瑞拉的真正殖民力量:中国、古巴和俄罗斯。
在委内瑞拉,俄罗斯正重施其在叙利亚的故伎,它干预叙利亚不是为了拯救陷入困境的平民百姓,而是为了支持民众想要逃离的暴君阿萨德。俄罗斯总统普京和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都希望确保他们向委内瑞拉查韦斯主义政权发放的巨额贷款能够得到偿还。而来自委内瑞拉的免费石油是古巴的经济生命线。
西方的不干预政策在20世纪30年代扼杀了西班牙的民主。最近,它又让阿萨德得以维持令人发指的残暴统治。委内瑞拉绝不能成为下一个。
(作者Shlomo Ben-Ami是以色列前外交部长,现为托莱多国际和平中心副主席。他著有《战争伤疤,和平伤口:以色列与阿拉伯的悲剧》(Scars of War,Wounds of Peace: The Israeli-Arab Tragedy))
2008年经济危机促成了一个新政治阶层的崛起,重新唤起了建设更公平社会的社会民主主义呼声。这些人正确地拒绝考虑让外国对委内瑞拉进行可能造成灾难性后果的军事干预。但是,他们必须抛弃初衷良好,却早已过时的外交政策出发点。这既是为了人权和民主的原则,也是为了自身的政治信誉。
(英文原题:Maduro's Useful Idiots)
几乎所有委内瑞拉的民主邻国,包括这些国家的社会主义者,都公开反对马杜罗对革命的悲剧性模仿。前游击队员、哥伦比亚最具标志性的极左翼政客古斯塔沃·佩特罗(Gustavo Petro),给马杜罗贴上了“独裁者”的标签。巴西社会党谴责马杜罗的政权是“疯狂的”,是一个“极权国家”;巴西左翼前总统卢拉也同他所属的工人党支持马杜罗的立场划清界限。就连委内瑞拉社会主义集团“社会主义潮流”(Marea Socialista)也谴责马杜罗的“极权倾向”。
但是,西方左翼政客拒绝采取类似立场。美国冉冉升起的社会主义新星坚决反对这样做。众议员伊尔汗·奥马尔(Ilhan Omar)警告称,这是一场“美国支持的政变”,旨在挑选一名“代表跨国公司利益”的领导人,她还无知地将反对派称为“极右翼”。(瓜伊多是一个社会民主党的成员。)同样,众议员亚历山德里娅·奥卡西奥-科尔特斯(Alexandria Ocasio-Cortez)也认为,这场大规模侵犯人权的危机是一场“内部两极分化的冲突”,并主张美国不应该承认瓜伊多为国家元首。
但是,还有一个更根本的问题在起作用。全球独裁者支持马杜罗,因为他们想破坏联合国大会在2005年一致通过的原则,即国际社会有责任保护(R2P)人民免遭本国政府的暴行。他们支持马杜罗,实际上是在为自己争取豁免。捍卫所谓的R2P原则的精神(左翼应该珍视这一原则)是其他众多民主国家(包括澳大利亚、加拿大、法国、德国、西班牙和英国),决定承认瓜伊多的关键动机。
革命的幻想已经破灭,只留下了腐败大亨阶级(实际上是一个黑帮)的残暴统治,他们用重金和利润丰厚的石油走私和贩毒交易收买军方的忠诚。反对这个黑帮的人被镇压,手段往往很残酷。就政治犯人数而言,马杜罗领导的委内瑞拉堪比中国、古巴和土耳其。
左翼政治人物不可拘泥于旧政治教条,而应该倾听委内瑞拉流亡者樱井年子(Toshiko Sakurai)的呼声。“我讨厌你们,”她对西班牙左翼说。“我们都信奉用税收买单的全民公共教育和全民医疗”及“安全网和财富再分配。”但她继续说,“支持社会主义政策,并没有阻止我谴责我的国家所遭受的残酷暴行。”
哥伦比亚小说家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克斯(Gabriel Garcia Marquez)在1982年的诺贝尔演讲中,谴责西方坚持“用自己的标准衡量我们”而“忘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生活创伤。”在一定程度上,这就是西方进步左派在没有认识到相关伤害的情况下所做的事情,他们深受对拉丁美洲革命的过时叙事的影响。
相反,左翼应该支持对马杜罗政权施加更大的国际压力,包括制裁和孤立其核心领导层。加强委内瑞拉被压制的民主反对派的能力,也会有所帮助。
这场灾难的规模不应该被低估。严重的食品和药物短缺已成新常态。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估算,委内瑞拉今年的通货膨胀将达100万%。结果是绝望的委内瑞拉人民,当中有10%的人已经逃离国家。至于留在国内的人,有90%生活在贫困线以下。
这些关系意味着马杜罗政权对美国构成了合理的国家安全风险。尽管特朗普本人可能更多地是出于赢得西班牙裔选民支持的渴望,才承认瓜伊多,但事实是,俄罗斯与委内瑞拉不断深化的军事合作,极有可能引发当代版的古巴导弹危机。
正因这一无意识,直到最近,由哥伦比亚革命武装部队(FARC)发动的拉丁美洲历史上最恶劣、持续时间最长的叛乱,在欧洲议会还拥有支持者。如今,这个故事正在重演,许多西方左派拒绝国际社会采取任何措施,反对哥伦比亚总统马杜罗的灾难性领导。
人们可能期望,美国总统特朗普的政府会将马杜罗的镇压行为减至最低限度。但特朗普也很快就承认反对派领导人瓜伊多为临时国家元首。此前,瓜伊多凭借委内瑞拉民众的广泛支持,援引宪法条款挑战马杜罗的执政合法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