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是前新闻工作者,前国会议员)
我们由此可见,即连佛陀本身也无法感悟所有的弟子。这也说明一个人要学会控制自己的七情六欲和去除愚痴是非常困难的事。因此,每一主流宗教在要求信徒虔诚之外,也都很强调智慧的培养。比如,佛教就特别强调信智平衡,悲智双运,而“智慧书”(训诲书)也是《圣经》的重要组成部分。觉者也好,宗教家也好,他们都认识到,如果少了智慧,信徒就可能盲修瞎练,走火入魔,也很容易会被邪魔外道所误导,走上歧途。
2019年3月15日,一个受白人至上主义蛊惑的白人枪手,接连在新西兰基督城的两所回教堂行凶,一口气杀害了51人。几个星期后的4月21日,佛教徒占多数的斯里兰卡多个地方,发生了一连串极端回教徒自杀式炸弹袭击案,遭袭击的主要是正在举行复活节弥撒的天主教堂,造成250多人丧命。伊斯兰国恐怖组织声称与恐袭有关,还说是为了报复基督城的回教堂恐袭案。兰卡的恐袭案至今余波未了,直到最近,当地多个地方还不时发生强硬派佛教组织针对回教徒的暴动。
众所周知,宗教问题背后往往是政治操作,但宗教信徒又为什么那么容易成为政治操作的工具?是否还有其他更根本的因素?若按照觉者的说法,答案是:人的无明,无明才是诸恶的根源。仔细思忖,不无道理。所谓无明,就是暗,缺乏或没有智慧,因此造成我们的蒙昧无知,形成诸多的恶念和恶行。
无论如何,美国和西方国家开始协力打恐,试图以武力解决恐怖威胁。但所谓以暴易暴,不知其非矣。打恐扩大到入侵阿富汗、伊拉克、利比亚、叙利亚,战争制造了数以百万计的难民,不但没有消灭恐怖主义,反在2013年催生了伊斯兰国恐怖组织。现在,美国学者说,恐怖主义已经进入3.0时代;换言之,越打越恐,恐怖主义思想借助互联网四处散播,使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恐袭的阴影中。
这些看来似乎很浅显的道理,不难明白,但为什么很多人都无法奉行?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人不能走上正道?我们难免又要陷入沉思。答案或许在于每个人的根性不一样,身上在发挥作用的业力也不一样。因此,即使是同时听闻同样的教诲,却未必能人人开悟,也无法人人如实奉行。
无明的英文翻译是ignorance,是无知的意思。无明其实不只是无知,还包含了错误的认知,以妄为真而又不能自觉。在无明的蒙蔽下,人人都以自己的知为真知,别人的知为虚妄,这自然要引起诸多的误解和冲突,也必然导致排他,彼此不能相互包容,最后是走向极端,倾向以武力解决问题。
这个卫塞节,是在两起震惊全球的恐怖袭击案相继发生后来临。由于两案都带有浓烈的宗教因素,因此,应该会引起许多不同宗教信仰者,尤其是佛教徒的沉思。大家也许会有这样的疑问:在2500多年前,世界就已经出现了像佛陀这位觉者,劝导人们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为什么人类时至今日却还无法和平相处,而一直在冤冤相报呢?
为什么不同信仰的教徒会如此互相残杀?为什么有信仰的教徒还会变成强硬派或走向极端与恐怖主义?这不期然也令人联想到在世界各地发生的其他与宗教有关的族群矛盾和流血冲突,如在另一个佛教徒占多数的国家缅甸,为什么有主张暴力的佛教徒?为什么有罗兴亚人的问题?在西方,又为什么有反犹太主义和白人至上主义?
佛经里有一则有趣的记载:在听到佛陀入灭的消息时,众多佛弟子的直接反应是悲伤,但当中有一位年长的比丘檀头(Subhadda)却当众说:善友们啊,无须悲伤,无须感叹,我们从大沙门那里获得了解脱,他在世时常常对我们说这些事应做,那些事不应做,今后我们要做什么事都可以自在随意了。
上个世纪90年代,美国政治学者亨廷顿发表了文明冲突论,还断言西方文明将会相继和回教(伊斯兰)文明及中华文明发生冲突。果不其然,2001年发生了纽约九一一恐怖袭击事件。全世界开始认识到卡伊达这么个鼓吹极端伊斯兰的恐怖组织。表面看似乎西方文明真和伊斯兰文明兵戎相见了,实则卡伊达并不代表伊斯兰,而美国向一些中东国家用兵,更多的是恃强凌弱的霸权主义行径。美国穷兵黩武自有其背后的政治因素(包括军事工业体的既得利益集团的操作),并不就是文明的冲突。何况单单美国也代表不了整个西方文明。
其次,在无明蒙蔽下,人们不仅变得愚痴,是非不分,善恶不明,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恶念,因此产生各种贪念和嗔恚。是故,觉者说,我们这些愚痴凡夫必须学会以正见、正思维、正念和正定等来破除无明和贪(婪)、嗔(恚)、痴(愚);换言之,就是必须培养和增长智慧。
在这个谣言和假信息满天飞的时代,宗教信徒学会培养智慧,分辨是非真假尤其重要。在外国各地发生的不同宗教信徒之间的矛盾和冲突,足以提醒我们,应该珍惜新加坡这些年来所享有的种族和宗教和谐。正当佛教徒庆祝卫塞节之际,我们的回教同胞也在遵行斋戒月,不久将迎来开斋节,芽笼一带同时洋溢着两种宗教喜气。这是一个多元宗教国家不同宗教和谐相处的最佳体现,而这种和谐应该是世界许许多多其他地方的宗教徒所非常羡慕的。